田辛华
长兴岛这个名字,早在动身前,就已经在我心里念叨了许多日。及至走近它,才知它是极普通、安静的一个渔村。在我们的足迹未至之前它已经天长地久地泊在那里了。那里的渤海湾一如摇篮,它将自己泊在那里,是个历尽千年万年,一直未长大的婴儿。
瓦房店车站不大,站台有些破旧,因我这些年走过的地方,车站大都比较现代。这样的小站,让人心里倒几分亲切,好像又回到河南,回到我的那座豫东小城。接站的朋友,因去年在京曾见到过的,一眼看到他在出站口候着的样子,心头竟是一热,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
辽南的朋友为我们这一行准备了面包车。上车后,才见车上人已满员。一番自我介绍,平和风趣,虽然都是初次见面,大家却一无隔膜,仿佛已经认识了多年。薄暮在车窗外悄悄走近,到达高速路口时,便有了一点麻麻的淡然,仿佛是一场灰凉的雨,降下了一丝丝浅浅的暗。
暮色终是先我们一步到达那岛。及至我们来到岛上,已是暗影悄升,余晖淡尽。隐约的灯光与残尽的夕晖在岛上相遇,一如我们几路大军在此聚首。惨淡的最后一抹光线下,我的感觉竟不像来到海边,而是到了个乡下的某个小镇。下车后,站在长兴岛朋友的那个别墅门前,经过一天一夜车行路撵,感觉几分麻木,又几分兴奋,整个竟是晕乎乎的如醉如梦,意态朦胧。
能记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一个叫激情的朋友。奇怪着他在论坛里那么活跃的一个人,这一路又发了不少的短信给我,怎么至今竟不见他人影?我从人前找到人后,最后在那辆大巴车前,终于看到一个影子。那影子看上去几分孱弱,瘦小得像个孩子。及至到他面前,我便故作严厉地问他:“你是谁?”那孩子看着我,似乎有点紧张,另外的一边,站着的几位男士却是满脸不平的样子,抢在他前面反问我:“你是谁?”我心里笑了一下,一改刚才那夸张的询问口气,立刻很淑女的样子,低眉顺眼说:“我是梁园幽草,请多关照。”我这里话音未落,那边的几个人便又笑又叫:你就是梁园幽草?不知此前他们心中的那个梁园幽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满身带刺的大美女?张牙舞爪的疯婆子?反正本人现就站在他们面前了———咱就是这么一个豫东女子。
别墅是两层小楼,前后院子,长着一些时令花草和庄稼。花草是月季和一串红,庄稼呢,是几小片玉米和小青菜。围墙是栅栏式的,房屋也建得比较中式,看上去半是农家小院半是私人别墅的样子。我踩了红地毯往楼上走,楼是新装的,一应用具也都干净适用。三间卧房全都摆满了床铺,就连走廊也放了两张折叠床。想像着为我们准备这一切,朋友们所有的辛苦,心里顿时充满了暖意。想到此行前因为媒体对网络的许多妖魔化报道,还有自己一向生活中独往独来的习性,出发前竟就像林黛玉进大观园,给自己还拟订过一个方案: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走一步路,开会游玩事小,谨慎得体事大……及至此时,种种的感受,竟是几分自嘲,几分安然。想到有首歌,叫做《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不由暗自思忖:在一个开放与友好的群体面前,自我封闭或许也是一种耻辱呢。
饭后,未能尽兴的朋友们将啤酒扛进别墅。别墅的门前,大家且饮且乐,你拉我拽,气氛昂然。中间的时候我起身正欲上楼,就听“砰”的一声,别墅前忽儿五彩缤纷,映得玉米、月季、栅栏,和门前那一张张或青春或沧桑的脸,竟是一片辉煌。不禁又坐了回去。悠然看着夜空,看那一簇簇美妙的礼花在深蓝的夜空中骤然绽放又瞬间凋谢,感受那眨眼之间的疯狂与璀璨……疲劳、兴奋,又灌了一些酒,再起身时,竟就有点迷失的样子,举目四顾,有一种不知所终的恍然……后来残存的记忆中,好像在哪位男士的邀请下,鬼哭狼嚎地合唱了一首什么歌,然后便就不知怎么上的楼,怎么冲刷了自己,换下了尘衣……生命中似乎有一段朦胧的绚丽,永远地留在了长兴岛,留给了那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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