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驹

    从沅陵县城，沿319国道往西南方向，行驶约14千米，在塘冲西面公路边，有处叫“二龙抢宝”的地方。
    “二龙抢宝”离我们田家只有三、四里地。因我上小学不路过这里，读完小学后就迁居贵州，因此很少去“二龙抡宝”。虽听说过“二龙抢宝”这地名和传说，但印象不深。直到我离家十六年后，第一次回乡探亲，班车上一位老婆婆的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1973年秋，我从沅陵乘班车去怀化，返贵州。车将到“二龙抢宝”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对和她一起上车的年青妇女说：“这就是二龙抢宝。你看那龙口张得大大的，已抢得了宝；你再看马路对面，也是一条龙，没抢得宝，就哭了。”
    这年青妇女说“你咋知道他哭了？”
    老婆婆说：“岩坎上流出来的那股水，就是龙的眼泪水。”
    老婆婆又说：“这一带的人都是这么讲的：西边抢得宝的龙，是田家人的龙；东边这没抢得宝的龙，是塘冲人的龙。”
   傍边一年青人说“他塘冲不是出了李飞鹏吗？为什么还说搞不赢田家人嘞？”（笔者注：李飞鹏，曾任国民党湖南保安第五师副师长兼参谋长）。
    这老婆婆说：“李飞鹏是塘冲人不假，那你晓不晓得李飞鹏他娘是哪里人女啦？”
    年青人说：“不知道。”
    老婆婆说：“我给你讲，李飞鹏他娘是田家人女。李飞鹏的外公是田家的艾相公。李飞鹏去田家，到干溪口桥边就要下马，然后走路去。这是老礼数。”（笔者注：在我们乡下，称庠生或茂才为相公）
    老婆婆接着说：“他田家百把年来，就有三位相公：英相公、艾相公、瑜相公。听说以前还出过好几个相公，还有人当过县令。”
    车快到麻溪铺时，因当天逢赶场，老婆婆似乎为了补充她的论据，又说：“这麻溪铺场最早就是由田家人开起的嘞。”
    这老婆婆健谈，声音也响亮。她虽坐在前面车门边的位置，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仍能听清她的讲话。我因少小离家，对家族的事，知之甚少。我用尊敬的目光，听她讲 “二龙抢宝”和我们家族的事。我也很想走上前去和她攀谈，问问她是那里人。后来看她和那年青妇女小声说些什么，再说那时还是文革时期，以阶级斗争为纲，我想 了一下，就没去。车到筲箕弯之前的某个地方，她两娘母就背上背篓下车了。我怀着遗憾和激动的心情，站起来，目送这老婆婆下了车。因为我不知道她是谁，也未向她表达谢意。
    快四十年过去了，这老婆婆在班车上讲“二龙抢宝”故事的情景，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现在想来，怎么会这么凑巧，在这趟班车上听到老婆婆讲关于“二龙抢宝”的故事呢？这老婆婆肯定不认识我，更不会是为我而讲这故事。看来，这“二龙抢宝”的故事，在方圆数十里，已是妇孺皆知。有时我也奇想，这老婆婆是不是神仙下凡来给我讲这故事？让我写成文字流传于世？
    这“二龙抢宝”的故事，在我看来，虽然是为田家人扬名，其实是塘冲人得利。因为，受惠这“龙眼泉”的，主要还是塘冲人。
    在我的印象中，塘冲人是善良的。在塘冲东边，我们族谱上称之“梁家坳”的地方，有一排祖坟，最早的九世祖坟墓已三百多年了，至今仍完好。上世纪末我们三兄弟为祖妣大人安了墓碑，塘冲人赶牛过这里，都改了道，以免挤倒墓碑，干扰墓主人的安宁。从这类事可以看出，塘冲人的道德素养之古朴和高尚。
据我所知，塘冲和田家世代友好，数代姻亲。为什么会有“二龙抢宝”这个传说？我辈不得而知。
    据老家的人说，前些年修公路时，民工为方便取石，而破坏了“二龙抢宝”原貌，如果真是这样，那真可惜！这是不可再生的人文地理资源啊。

2012年8月修改于天通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