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启礼
沿商(丘)永(城)公路(南线)东行,过芒种桥五华里,有一座桥横卧在公路上。这座桥一不雄伟二不别致,是再普通不过了。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名子,更不记得那传奇的故事。
相传,在很久以前,这里有一条自西北向东南流淌的河,叫武津河。这条河把纵贯东西的公路拦腰截断,当地人在这条河上修筑了一座桥,公路畅通。桥北不远有一个魏庄村,与桥南的武津关村隔路相望。武津关村东头有一座古庙,庙里设有学堂。魏庄村有一名叫魏克元的公子就在这所学堂里念书。有一天,魏公子上学路过武津关村头时口渴难忍,正遇一位叫兰瑞莲的年轻小姐去村头挑水,魏公子上前讨水喝,俩人一见钟情。从此,俩人坠入了爱河,经常在村头、桥边相见,倾吐爱恋之情。一日,俩人商定夜晚在桥头相会,一同私奔他乡,共筑爱情之巢。到了傍晚,兰小姐背着家人来到桥头,等候魏公子的到来。这时,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兰小姐仍站在桥头痴心地等待着,可始终不见魏公子的影子。兰小姐心想,是家人不让来,还是变了心?再看看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裳,也不敢回家。气急之下,脱下布衫挂在桥栏杆上,投河自尽了。魏公子正准备出家门,突降大雨,等风停雨住后,他才踏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桥头。他没有见到兰小姐,只看见挂在桥栏杆上的湿衣衫。啊!她莫非……他百感交集,捶胸顿足,悲恸欲绝,随亦投河而去。为赞扬兰小姐的忠贞情操,人们把这座桥叫兰桥,还把他们的贞节爱情编成曲艺演唱至今。
岁月流逝,兰桥这块古老而神奇的土地,曾惨遭侵略者铁蹄的践踏,经受过血与火的洗礼。抗日战争时期,当地军民在武津河旧址挖出数十里的战壕,弯弯曲曲,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卧在兰桥边。后来这战壕变成了流水沟,但没有与公路南侧水沟贯通。
新中国诞生不久,党和政府大兴水利,把公路两侧的水沟拓宽挖深。同时在兰桥旧址东50米新修一座独拱砖桥,把南北流水贯通,入涡河流向大海,人们仍把这座桥称之为“兰桥”。
我对兰桥有着特别的情感。并不是因为它有着千年沧桑的历史,也不是因为它有着那美丽的传说,而是它伴随我度过了梦幻般的少年时光。
当春天到来时,兰桥两端的河滩上杂草丛生,野蒿遍地,像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薄公英和窝窝菜早已扬起黄色和蓝色的花瓣,点缀其间。我常掐些插在瓶子里,放在床头边,为低矮的草房增添春的气息。长得最多的是茅根草,密密匝匝,细尖的叶儿向上伸展,簇拥着还未出苞的茅缨。我们这些顽皮的孩子趴在草堆里,寻找嫩茅缨拔下来,剥皮放在嘴里,嚼着软绵绵的、甜丝丝的。桥两端河水很浅,断断续续,清澈见底,时有小鱼儿和蝌蚪游来游去。
盛夏,我们这些放假在家的孩子,被大人撵到地里割草挣工分。兰桥自然是少不了要去的地方。午后,太阳火辣辣的,晒得大地像蒸笼一样,河滩上的青草也垂下了头。桥下无水时,泥土湿漉漉的,河道里的风一吹,凉丝丝的。我们就钻进桥眼里,把鞋底朝上摞起当台砸杏核。直到夕阳残照,余晖把河滩染成一片黄色的时候,我们篮子里还是空空的。这时心里开始害怕,不再玩耍,慌忙割草去了。
兰桥,不仅给我的少年时光带来无穷的乐趣,最使我难忘的是它给了我知识的启迪。
记得1964年暑假,13岁的我还未上初中。连续几天的大暴雨,下得坑满壕平,庄稼地里积满了水。人们不能下地干活,三五成群聚到兰桥上聊天,孩子们也掺和在大人中间钻来钻去。二十来米宽的河道里涨满了浑浊的雨水,自北向南滚滚而来,扑打着兰桥。水深湍急,桥眼已被淹没。受阻的河水打着漩涡从桥眼里钻出来,像开了锅似的在桥南边翻滚着。草棒、树叶、鱼虾被冲得时沉时浮,时隐时现。我站在桥头上,望着河水出神,情不自禁地从脑子里钻出两句词儿:河水浪滔滔,游鱼水上漂。往下冥思苦索,再也没有想出来。回到家,把此事告诉正在做饭的母亲。不知书却达理的母亲稍停片刻,随口吟出:老翁去拿鱼,看你哪里逃?我欢喜若狂,遂把这首不是诗的诗工工整整地写在本子上,也镌刻在记忆里。
40年过去了,兰桥又曾两次修建,但我对它的情感并没有淡忘。每每路过那儿,总禁不住再看一看兰桥,仔细品味少年时代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