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文
在农村劳动的那几年里,常听村子里的老人讲起过去的故事,其中,较为深刻的就是明朝御史田应弼和兵部尚书田应扬哥俩以及其后代九世田好谦的故事啦。因为这也是我父亲经常念叨的一件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村东里许的荒草、乱坟间,还散落着几处石人、石马、石虎、石羊等石刻。他们有的站立、有的半躺,有的已经埋入土中。其中大部分均缺胳膊少腿,面目全非了。我在劳动的间隙,或者割草的空闲时,也常到这些石刻前端详、打量一番。但当时年纪太小,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间。
听父亲讲,这些石刻,以及以前曾经矗立过的墓碑,是明朝御史田应弼的墓地所在。田应弼弟兄七人,他行三。六弟田应扬曾经任兵部尚书。在当时哥俩可谓官名显赫,荣耀一方。田应扬之孙名田好谦,出身秀才,自幼天资聪颖,饱读诗书,长身秀貌,风度凝重。据传,当时风正村西南的董庄有一姓董的人,家贫无业,流荡街市,形同无赖,常在风正街上撒野。田好谦每斥饬之,使其威风不能得逞。董在一愤之下,就去当了兵。临走时扬言:不当“副将”(部队中的官职)不回家。回来再说。当时正是明朝末年社会动荡变乱时期,董到部队,果然得志,官至副将。衣锦还乡,夸耀里闾。当其高车骏马将要抵达时,有人为田好谦捏了把汗,认为必将遭到董的报复,劝其暂予躲避。田好谦为了维持其父祖的声望,自己的颜面,坚不躲避,一如往常。董至村中,没有回家,先来拜访田好谦,并称如非恩公,焉有今日。因为你有昔日之斥责,才能逼迫我出走,成就大事,否则,现在仍然是个市井无赖呀。两人情感即洽,过从益密。董感到自己是一介武夫,少文化,处理公务有困难,在返部队时邀田好谦同行,帮助其办理公务。当时有孔有德率兵反叛,上级令董进兵征讨。董与孔原系同伍,有友谊,以情动之,令其归顺。孔意欲从之,而孔有德的部属不愿投降,暗地约定在孔和董会见时以炮轰之,毁董船。董之部属沉没于海中,田好谦抱着被轰坏的船板飘浮至高丽——朝鲜之江原道,被海边之人救起,定居当地。由于田好谦有文化,语言虽不通,可以用笔交谈。因为高丽文字与中国相通。高丽人见其学识渊博,尊之为师,设馆教读,成立室家。后其所教之学生有成名立于朝者,其子亦被封为龙骧大夫,成为江原道之望族。
我们村中央有一棵老槐树,大约需三个大人合抱才能抱拢。(六十年代我回去时,树已经基本枯死)在其北侧隔街而对的是村中之田氏家庙。据老人们讲,当年门楣上悬一竖匾,题曰“兰台家庙”。奠堂内藏有田应弼之父母及其弟兄田应扬、田应期、田应物等和其眷属之巨幅传神画像,还藏有一帧明万历时的圣旨原件。系册封其夫人所谓“诰命”。这件诰命是用丝织就的,两端均织有龙的图案。字体端正峻拔。奠堂内悬有“敕命”二字横匾。楹柱悬一联,上联是:雁塔论文章深惭少年无头学问;下联是:乌台评政事却看今日有脚阳春。奠堂门首上悬一块横匾,写着“御史”二字,字大各二尺许,雄浑洒脱,据说是清代之方观澄写的。在我父亲的记忆里,说在家庙中更有一件可贵之画像,是侨居朝鲜的田好谦之子任朝鲜龙骧大夫,请画师为其画一肖像,通过贡使送递而来。画幅不大,像仅尺许,极为传神。尤其是画像上的序文,字迹端庄秀丽令人生羡。可惜这些三四百年前的珍贵文物,几经战乱和文革动乱,已被毁坏散失,荡然无存矣!
据父亲讲, 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在韩国的田氏宗亲曾数次致函风正,陈述被异国(日本侵占朝鲜)统治之惨状,询问是否可以返回祖国?风正村田氏聚族而议,认为在外之户族大,人口多,骤然返回,无处安置(当时的政府是不过问这些事的,而社会制度又是私有,个体农民是没有力量解决的)。这些话语通过我父亲写成信笺,寄往朝鲜,得到在朝田氏宗亲的认同。以后又有田旻者来信,说是秉承其祖父田学丰之意志想回故乡看看。因为其发信无详细地址,无法回复。后来战乱连年,朝代更迭,政府变迁,建制重新设置,中朝田氏宗亲就中断了音信。这已经是七、八十年前之事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地球已经旋转至新的世纪。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然而,中、韩双方田氏宗亲的寻亲之念并没有断绝。随着现代化通讯技术的发展,在不懈的努力下,2004年,在韩田氏宗亲的第十九世人——田文俊,终于通过其在青岛办事处,连通了鸡泽风正村的电话------,三百六十多年的夙愿,得以在鲜花和鞭炮声中实现,在十二米长的田氏族谱前,前来认亲的韩国的高丽海运株式会社总裁田文俊一行九人,和在场的中风正村的乡亲们,均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血浓于水,落叶归根。370年前发生的故事也许会令你怀疑,但的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370多年。370年,历经明、清、民国和新中国四个朝代,韩国和中国的田氏宗亲,为了接续迷失的血脉根系,苦苦寻觅,矢志不移,用顽强和坚贞续写了一个个辛酸落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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