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辟是北宋时期南康一个著名的隐士,他年轻时,与苏东坡有交情。有一次,两人开玩笑,苏东坡夸奖他妹妹如何有诗才,田辟听了不服气,顺口说道:“你妹妹有诗才,我老婆更是一个才女呢。”其实,田辟老婆是一个农村妇女,文化程度很低。苏东坡半信半疑,把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
过了不久,田辟因不满朝庭昏庸,官场污浊,辞官不做,回到了南康老家。在秀峰山下,建造了一座小小的庭院叫“水阁楼”,就住在那里,过着隐士生活。田辟在家,耐心教他老婆学文化,题诗作对,以防有朝一日苏东坡见她,不致出丑。
苏东坡到了南康,住在东街大井头附近白鹤池的寺庙里。这一天,苏东坡骑了一匹马,买了一条鱼,用禾草串好,专程去探望田辟。当他到了秀峰山下,只见池塘边上,杨柳丛中,有一座小小院落,经乡人指点,知道这就是田辟的家。他下得马来,手提草鱼,兴致勃勃地朝着小院走去。临近,见一农妇在门前晒衫衣,他上前问道:“请问大嫂,这里是田辟兄友家吗?” 田夫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用稻草串了一条草鱼,又是外地人,心里早已猜中了八九分,便大大方方地回答说:“哦!你是苏东坡先生吧?”苏东坡听了,感到奇怪。心里想,她怎么知道我是苏东坡呢?乃带笑问:“大嫂为何知道我就是苏东坡?”田夫人爽朗地大笑起来说:“用禾草串鱼,一草一禾一鱼不是苏(蘓)字吗?”苏东坡暗中佩服,问:“大嫂是……”,“田辟就是我家的!苏先生请进。”田夫人说罢,赶忙替苏东坡栓好马,领他进屋。苏东坡不见田辟前来迎接,好生奇怪。又记起当年田辟曾经说过他老婆是个才女,乃想试探试探。田辟门前有棵老梅树,他指着树念了两句打油诗:“一兜老梅树,两个大桠叉。”田夫人知道苏东坡想用这两句俚句来取笑自己,即回了句诗:“未结黄金子,先开白月花。”露了一下诗才。苏东坡又问:“田先生不在家?我不是写了信给他吗?”田夫人急忙解释说:“噢!田辟是前天离家的,先生的信昨天才到,不知先生来得这么快,他到别处做客去了,真是失礼失礼!”
田夫人把苏东坡领进厅堂请坐,上茶后,自己到厨房弄饭菜去了。苏东坡一人独坐堂上,抬头见正中挂了中堂画,两边一副对联写的是:“明月窗前叫,黄犬蕊中眠。”苏东坡不解,心想:明月怎么会叫?黄犬怎么在蕊中眠呢?他仔细琢磨着。正好田夫人捡碗筷送饭菜上来。她见苏东坡眼睛盯着那副对联,便解释说:“田辟的字写得不好,苏先生不要见笑。”苏东坡也直截了当地说:“田先生莫非一时疏忽,写错了字吧?”田夫人摇头答道:“没错没错。”苏东坡说:“这明月叫……黄犬眠……”田夫人听了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明月是我们乡间的一种鸟名,这黄犬是一种昆虫名。”苏东坡一直在朝为官,哪里知道这农村的虫鸟呢?
吃饭的时候,田夫人亲自作陪,她为了戏弄苏东坡,在他面前只放了一支筷子,请苏东坡吃菜。苏东坡又不好直说少了筷子,便用手指上门外山上的竹子说:“竹子虽好,单竹不成林呀!”田夫人领会了意思,忙说:“哦!独木桥难过呵。”急忙补上了一支筷子。当喝汤的时候,苏东坡故意用筷子到汤中去夹肉,说道:“竹筷接鱼肉。”田夫人忙对上:“瓷碗装菜汤。”两人都大笑起来。
吃了饭,苏东坡还不服气,见田辟房里很多书,房子又很小,正好田夫人站在池边,乃出一对子说:“房小藏书多。”田夫人很快对上:“水浅养鱼盛。”苏东坡夸赞对得好。两人又谈起田辟的老家浮石。苏问:“浮石几时沉?”田夫人用邻县“新城”地名作对说:“新城永不旧。”
苏东坡坐在桌上喝茶,看到水池假山上立着一只鸟,心想,这下非难倒她不可,便顺口出对说:“假山真鸟立。”田夫人边想边看,看到假山上的鸟爪下一粒石子跌下池塘,叮咚一声,她灵机一动,对道:“死水活鱼游。”苏东坡至此才暗暗钦佩。
临走的时候,苏东坡牵着马,他一只脚在地,一只脚踏在马蹬上,笑问:“嫂夫人,你看我是上马还是下马呢?”田夫人此时站在门槛边,她一脚在外,一脚在里,也笑问:“苏先生,你看我是出门还是进门呢?”
苏东坡无言以对,临别时口吟一诗道:
千里行来问渺茫,两边杨柳夹池塘。
凤凰来到梧桐树,怎奈梧桐避凤凰。
回到城里,他还把这首诗题在白鹤池的墙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