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买棋·卖棋
白玉仙和田侯虎飘流到了古楚之地——江城武昌。武昌之名，源于孙权以鄂城为都时，改其名为武昌，寓“因武而昌”之意。晋太康元年改江夏郡为武昌郡，治所在江夏县，江北有汉阳，亦有“双城”之称。“武汉”一词，在明代《重修晴川阁记》中即有出现。明代以后，汉阳县所属之夏口镇商业发达，成为全国四大名镇之首，又有“楚中第一繁盛处”之称。双城演变为三镇，亦有“武、阳、夏”的说法。
他们寻找许久，终于租了个房子住下来。田侯虎说：“这房子好，住在家里，可以远远地看到黄鹤楼。”
半年前，白玉仙生下了孩子。田侯虎高兴地抱着第一个孩子时，接生婆大喊一声，第二个孩子又从她的肚子里吐了出来。让田侯虎高兴的是，竟然是一对龙凤胎。
有了龙凤胎的田侯虎，没高兴几天，就来了巨大的烦恼。
照料两个孩子，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他们住在昭化的“暗香豆腐庄”里，也许没有什么，有岳母，有佣人，而且是居家，什么都方便。偏他们是在流浪途中，吃住均无定所，件件事都是麻烦。开始，白玉仙的奶水还是够的，但是面对着两个孩子的索取，加之营养不良，慢慢地，白玉仙的奶水干涸了。从此，作为象棋的一流高手，田侯虎每天的大量时间，不是花在寻找与象棋高手的决战，搜集天下最好的棋谱上，而是花大量时间，在磨碎米、豆、花生等等食物，为两个孩子煮糊上；他下象棋的天才之手，天天在院子里的竹杆上晾着飘飞的屎尿布片，浪费着大把的时间。
在院子中翻晒着屎尿片的田侯虎想，英雄也是普通人。历史上有多少英雄，没有成功前，都在家里晒过儿女的屎尿片。
更令田侯虎着急的是，那女儿吃饱了，便睡在白玉仙的怀里，醒后也是一脸甜笑，让人喜爱。那个让田侯虎最感骄傲的儿子，却是饿了也哭，吃饱了也哭，白天也哭，晚上也哭。把个白玉仙折腾得花容全无，十分憔悴，看上去与市场上卖菜的憔悴妇人没有什么差别。
人说女人的美丽都是养出来的，一点不错。大凡一个女人天天玩着，吃着，穿得好好的，睡得好好的，晚上的夫妻生活十分和谐快乐，女人脸上即使真是粗糙的，也会变得光彩美丽。一个女人要是在极端的劳累中睡不好，营养不好，即使她的本来面目是一位仙女，也会丑成一片老烂的黄菜叶。此时的白玉仙，正是一片老的有着虫眼的黄菜叶。
田侯虎看着白玉仙这个样子，非常心痛，可是也没有任何办法。两张小口张着，天天要送东西进去。时间久了，田侯虎觉得这哪是两张小口，简直就是两张血盆大口。其中一个还是哭个不停的血盆大口。
儿子的哭，便成为他们的灾难。治住他的哭，便成为他们最大的梦想。
一路上，他们也求过不少名医，问儿子怎么老是哭，没有一个名医能说出原因。倒是有一个道士拍着胸脯说，绝对能治他的病。田侯虎也是病急乱投医，让那道士披发仗剑围着儿子做了一场法事，收了不少的钱，扬长而去。按道士的说法，进入儿子脑中的鬼是被他捉走了，三天后儿子即可痊愈。可三十天后儿子照旧啼哭如故。
田侯虎决定在武昌住一段时间，主要是想在这个地方寻找名医，治好儿子的啼哭病。
住下后，田侯虎白天在街上卖他的草药挣钱，寻找一家人的开销。晚上，则是四处去与象棋高手过招。
白玉仙天天在屋里照顾这两个孩子。她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如果要同时照顾好两个孩子，天天都要把骨头中的最后一滴力气都榨出来。每天，她把两个孩子照顾睡了，她全身像是系有万斤重的许多石头，倒上床上，立即鼾声如雷。田侯虎听见自己过去万般骄媚的妻子现在竟然也鼾声如雷，真是肝肠寸断。可这有什么办法？爱她，就要与她交合。交合，就要生孩子。田侯虎有时在心里真是被这两个孩子吓着了。但是他想到她没有一口气给他生下七八个孩子来，没有几张嘴群鸟般朝他吵着要吃要喝，他又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
儿子继续天天哭，让白玉仙十分心烦。有一天，她看着两个睡在摇篮里的孩子，突然，她发现了儿子身上的怪异。
原来，儿子的头，比女儿的头大了三分之一。
田侯虎回来，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他，他非常高兴：“人说脑袋大的人聪明，也许这小子以后会绝世聪明，像我一样会成为象棋天才。”
白玉仙：“就是现在他这哭太折磨人了。”
“哎呀，从古至今，那些以后要做出大事的人，小时候都是怪异的，哪吒当年还是只蛋呢。这哭，就是他怪异的具体表现。你不要恼，你要为你生下了一个小天才而高兴。”他这一席话，说得白玉仙破啼为笑。
半年过去后，白玉仙惊异地发现，儿子的头，正在快速地长大，现在已经有女儿两个头那么大了。女儿早就在满地跑了，这个大脑袋小男人，根本不能长路，也不能说话，只是天天在睡在那里，哭了吃，吃了哭。
面对儿子脑袋的快速长大，田侯虎内心也惊慌起来，他和白玉仙把儿子抱到武昌最著名的医生那里去看。那名医把了儿子的脉，反复检查了许久，最后告诉了他们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他们儿子的脑中，有一个疮，这个疮里面不停地进水，疮不停地长大，所以儿子的脑袋不停地长大，因此就会不停地啼哭！
田侯虎着急地问：“能不能治？”
名医：“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是并不一定能治。”
“什么办法？只要有一点办法，我一定要把儿子治好。”
“除非学华佗治曹操头痛法，将他的头锯开，取出这疮。目今这武昌重镇里，倒是有一个这样的名医，他可以试试，但是不一定能包治好。”
“不行也要试试。”
名医给田侯虎写了这个叫楚天青的医生的地址。
在楚天青的药堂里，他看了看大脑袋小男人的病，对田侯虎说：“可以开颅一试。但是，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我们要签生死状。万一你儿子死了，你们不能找我的任何麻烦，更不能告官。”
田侯虎一口答应：“好！”他想，有一丝希望，总比没一丝希望好。
楚天青开出的诊费，却让田侯虎一屁股坐在地上站不起来，白玉仙拉了许久，才把他拉起来。
原来，楚天青治这病的费用很贵，相当于五两黄金。以卖草药为生的楚天青，别说五两黄金，连五两白银也没有！
晚上，两夫妻在被中相拥而泣！面对昔日的豆腐西施，现在一脸憔悴的老黄菜叶，田侯虎竟然没了在她身上纵横舒服一番的任何兴趣。
原来在人世间，金银就是人命呵。
作为一脸黄菜叶的白玉仙，第一次对田侯虎产生了说不出的失望。这个男人，象棋的确下得好，他的确是象棋界中数百年才能产生的一位天才。但是，这天才有什么用？他苦遵着师傅的遗命，只以卖草药为生，让自己拥有的钱，绝对不能超过一个月，说是这种清贫的生活才容易让天才的智慧奋发而不是懒惰。这就注定了跟着他，只有一世的贫穷。
白玉仙在心里想了许久，终于对呆坐在家里的田侯虎说：“我想让你为你儿子办一件事。”
“什么事？”
“你象棋下得那么好，不如到这里的棋院去搏些彩金。有五两黄金就足够了。我听说这里的人搏棋的彩金特别高，一局三五十两白银是常有的事。”
田侯虎一听，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跳了起来说：“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是为了救你的儿子。”
“我的棋是为了搏彩而下的吗？如果我真为儿子而去搏彩，区区五两黄金，要不了几局就能到手。但是，这有悖于师傅的教导，因为师傅教我下棋，绝对不是为了这个。我真去搏彩了，这也会成为我一辈子的耻辱。耻辱这玩艺儿，弄到手容易，要洗干净，就难了。”
“那你想看着你儿子没有生的机会？”
田侯虎听了这话，坐在那里，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一肚子怨恨的白玉仙，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忍不住嚎了起来。不错，她过去只是哭，这次是因为绝望的嚎。但是她内心也知道，她要想田侯虎在赌博中去找钱，根本不可能。
伤心毕，总得想法。她写了封信，托人带回四川昭化的家里，想让母亲叫人送五两黄金来，好救救儿子一命。田侯虎当年的一些金子，多放在家里。
两个月后，有人带回信来，说“暗香豆腐庄”半年前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灰渍，她的母亲气病交加，一个月后就去世了！
白玉仙的身心完全被悲伤撕裂！她在离黄鹤楼不远的一处小房子里，前前后后哭了半个月，才把这几种伤心的事哭了个够！
这时的田侯虎看她，原来美貌如花的白玉仙，竟然像是苍老了几十岁！
田侯虎既然自己是卖草药的，也试着弄了些草药给儿子吃。那当然不见效。他想，没错，楚天青说得没错，儿子的脑袋里，一定是有个不断进水的大疮，不然，他的头，也不会一天比一天大，一天比一天哭得厉害。
田侯虎有时在街边卖着草药，想，就区区五两黄金，也许就可救我儿子一命。可是，他怎么会有五两黄金？他卖几年草药，不吃不喝，也未必能攒够五两黄金。
他想，赌棋倒是行，但对自己来说，这是永远不可能的！难道他能用自己盖世的才华去赌棋？不，那绝对是对圣洁象棋艺术的一种巨大亵渎与侮辱！赌棋者，只能是江湖中寻食求生的小人物做的事。
一个人呵，真是这样。当没有灾难逼迫他的时候，万两黄金，对于清高的他来讲，就是一堆很大的粪土；当有灾难逼迫他的时候，万两黄金，可还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感觉自己才华盖世的田侯虎，在这遥遥不可及的五两黄金面前，第一次开始沉叹，感觉到自己是茫茫天地下，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无用、无助。他觉得什么本事也没有，只是一个非常便宜的鸡蛋。
田侯虎正烦恼间，突然，他得到一条令他非常振奋的好消息。消息之好，以至让他内心都有些发抖。
这天，他正在街上卖草药，一位商人模样的人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说：“先生怎么还在这里？难道合肥的三圣象棋大比，还不能吸引先生吗？在我看来，以先生的圣手，必成合肥三圣。何况，此地离何肥这么近。”
田侯虎听不懂，便请他坐在一旁，给他讲讲，何谓合肥象棋三圣大比。
商人坐了下来，说：“在下虢进，做些小生意，往来本城与合肥之间。因为我是真正的棋迷，在黄鹤楼下见过多次先生下象棋。自认为远不是先生的对手，所以对先生十分敬仰。”
田侯虎“哦”了一声，急切地问什么是合肥三圣象棋大比。
虢进哈哈一笑，说：“先生不知道，这可是合肥城里多年的一件趣事。只因为合肥城里，有一名姓洪名椿的富商，祖上与本朝开国皇帝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做了许多官家的生意，家族一、二百年积累下来，成了本省首富。到洪椿这里，他有个爱好，痴象棋如命，所以每年他都要举办一次象棋大赛。任何人都可以报名，但最后只取前三名，给予黄白之物奖励。第一名白银一千两，第二名五百两，第三名二百五十两，并号称合肥象棋三圣。”
田侯虎一拍大腿。这果然是天大的好事。这不是赌博。如果他胜了，成为三圣，治疗孩子怪病的钱就有了。
他谢了虢进，连忙收拾药摊，回到家里。他把这件天大的好事告诉了白玉仙，白玉仙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田侯虎怕错过了报名的日期，当天就往合肥赶来了。
他赶上了报名时间。
但来参加这合肥三圣象棋大比的人，竟然有四百之多。三百多是本城的象棋爱好者，但也有几十人，是知道这种传统赛事的高手，他们来自周围几个省，个个都身怀绝技。田侯虎打听到，这比赛已经举办了七年，还没有哪一个人得到两次第一名的，可见参赛中的人高手之多。
比赛当天，棋桌竟然在广场上摆了二百余桌。看的人真是人山人海。洪椿与省里的几个大官，高高地坐在台上。这气派，真是太宏大了。
比赛共分为三十二组，每组十余人。洪椿的管家把过去成绩突出的人，列为每组的种子选手，其他则是随机排名。
田侯虎被当成无名选手，排在第二十四组。
每一组只能是第一名进入下一轮。
因为有十几个人，又是大循环，所以下得有些慢，但规定在三天内必须下完。
但见几百人同场对局，热闹非凡。由于个个都是用脑子的智者，所以大家的长相真是千奇百怪。高的高得不得了，矮的矮得不得了；胖的胖得不得了，瘦的瘦得不得了；急的急得不得了，慢的慢得不得了，等等。
田侯虎前两天都没遇见什么有份量的对手。但是他在第八轮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出他意外的对手。
对手又瘦又小，田侯虎感觉好像是一只瘦小的鸟在他的对面一样。他想，这样的对手，有足够的精力下完这么多象棋吗？
但就是他这一小小的轻视，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下起棋来，他有些轻松，也有些随意。他想，如果在这组里都冲突不出去，他还是田侯虎吗？他还能给儿子挣回银子治病吗？
第一局，他先手。他感觉对手人虽然瘦小，但下出的棋好像山一样沉稳有力，但他还是慢慢地取得了优势，最后胜了这一局。
下一局，是瘦小的人先手。他下得非常工整，棋上的力道很沉很大。
田侯虎想，你来不及了。他想，凭他的功力，他只要和棋，前面他是全胜，对手即使全胜，也没了机会。所以，他一心求和。
这一求和，难免消极。
一消极，就给对手了机会。一步让田侯虎震惊的棋让瘦小的人下出来了。在复杂的棋局非常不明的情况下，瘦小的人竟然要弃一马！
面对这块肥肉，田侯虎长考了许久。他知道，通常，在棋战中，到嘴的肥肉是吃不得的，这多半有阴谋。但他研究了半天，也觉得瘦小的人没有比弃一马更大的利益。此外，战胜麻明月的自信心一下涌上心头，他想，他是谁？任何人在他面前也是弃不下一马的。
所以他果断地吃了这马。
瘦小的人虽然舍了马，但是他将被困住的车挺出了困境，在避免了田侯虎的兑车战术后，于九步之后，在右边形成了聚子攻杀。田侯虎有多个机会通过兑子战术走成和棋，但是他都巧妙地躲过了。田侯虎希望他出一步错，这样他就能缓过气来，但是对手步步精确简洁，没给田侯虎任何机会。最后，田侯虎在只差一步的情况下，被瘦小的人先手将死。
他竟然和瘦小的人下和了！
他后悔莫及，心想这局棋开始，真不应该消极求和。如果开始就与瘦小的人硬对硬地攻杀的话，或者他胜了呢！
更令他后悔的是，那瘦小的人下完，与他一样，也是全胜，只输给他一局。结果是他们要加赛一局定胜负，而且他走的是后手。
想起了他在虎蛇山上救水煮妻子的事，他顿时忘记了大头儿子的病，认真与瘦小的人下棋。他心中只有棋，而没有任何东西。结果真的下了一局罕见的细棋，直到走完176步，他才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他抹了一下满头的汗，差点在小水沟里翻船！
多少英雄豪杰一生无所作为，多是输在这种漫长征途中的细节上呵！
从三十二到晋升十六强，再到八强，他都没有出现意外，反而觉得好下。只要心态正确，他这样的棋力，遇强反强，遇弱，他反而显弱。人生真是怪事多多呵。
在他由八强进入加强的时候，他遇见了罕见的挑战。
与他对局的人，是一位老年书生，据说是合肥书院的博士，教着一帮太学生。他与田侯虎对局时，不是他的棋强让田侯虎感觉难，而是他的行为。
他下一步后，在田侯虎思考的时候，他不好好地坐在那里，而是离棋局一丈之外，背对着田侯虎，在那思考。直到田侯虎下了，裁判喊他一声“该你了”，他才转过背来，走到棋局边坐下，有时也不坐。嘴中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然后，走下一步。
田侯虎看他的落子，步步精妙无比，丝毫不落下风！
老博士步步如此，这影响了田侯虎的心情，他感觉好像自己完整有力的气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似的。他没见过这样的对手，用背对来分散他的精神。其实，这是一种貌似“藐视”的战术，来扰乱他的心。
在老博士下了一步又走后，田侯虎对裁判说：“老先生可否专坐桌边，对局完毕再走？”
裁判说：“他一人站在那里，没有与其他人商量下棋，并没有违犯规则。”
田侯虎心中有些恼，但是又没有办法。
他突然心生一计，老博士虽然下完后在远处背对着他，他心中当老博士一直坐在对面，铁青着脸看他自己的苦局。
心这样一定，他果然不烦了，下出了一步更比一步好的妙棋。
老博士果然陷入了苦局。
最后，困在败局中的老博士，再没有气质下完后，在远处背对着田侯虎在那里表演潇洒了。他静静地坐在田侯虎对面，苦着脸，研究败局。
他没有机会起死回生，完败于田侯虎手下。
田侯虎一下高兴起来，因为他进入了前四强。他想，凭他的棋力，成为合肥三圣象棋高手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他是第一名，还是第二名，第三名。
但接下来的对局，让田侯虎觉得如做恶梦。
剩下的四人，除他外，一名是红衣人，一名是青衣人，一名是合肥富家公子孔公子。
他与红衣人对两局，输。
接下来他与青衣人对两局，输。
奇怪的是，他输给两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都是在莫明其妙中输了的。也就是说，他找不出自己具体的败因。局面上对方优势好像并不明显，但是对手都是在最后走出了新的变招，巧妙地将他击败。
孔公子也同被红衣人与青衣人击败。
他从出道以外，还没有遇见这样强劲的对手。
他悄悄地问洪椿的管家，他们是何方神圣？管家摇着头说：“不知道，年年都会冒出些不知名的高手。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去了何处。”
尽管田侯虎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还是在内心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晚上，他坐在客栈里喝茶，好不烦恼！
月升人静的时候，一个胖胖的儒士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面前。小二说：“客官，这位先生找你。”
田侯虎看着胖儒士说：“先生找我有何事？我不认识你。”
他道：“可否借你房间说话？”
田侯虎点点头，和他走进了房间。他进门之后，即关了门。田侯虎说：“先生可以不必关门，月白风清，正好看风景。”
他说：“我要与先生说几句紧要话。”
田侯虎说：“请讲。”
“先生可知道我是何人？”
“不知。”
“你是外地人，当然不知道。我是孔公子的象棋教习，因为炮用得好，人称皖南炮。”
田侯虎一听是位象棋高手，而且是下一个对手孔公子的象棋教习，不觉对他有了好感，连忙让座。
胖儒士一脸是笑，非常和气。他说：“不知先生有否兴趣，与我下一局盲棋？可不是摸你底细，你下了那么多局棋，我和公子对你的棋风已经了如指掌。我与先生下盲棋，实在是希望有趣。”
田侯虎说：“好。反正没事，正好一边盲棋，一边赏月。”
胖儒士：“你先请。”
田侯虎也不客气，嘴唇一动，走了列炮。
胖儒士走的却是飞相局。
双方你来我往，田侯虎发现，胖儒士的棋非常高明。与胖儒士的对局，他没有占半点上风。
棋走了三十多步，进入中局，局面非常复杂，明显的是均势。胖儒士说了一步后，道：“先生，我认输！”
田侯虎不同意：“棋局进行一半，你我均势，你没输，我没赢。”
他道：“我情愿认输，但要求先生一件事。”
田侯虎看了他几眼，才知道他有图才来，就问：“什么事？”
胖儒士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说：“先生，这是一千两银票，请你收下，请你听我一句话。”
田侯虎看了看银票，说：“什么意思？”
他道：“即使是合肥三圣第一，也只有一千两赏银，对吧？”
田侯虎：“对。”
“只要明天先生与孔公子对局，让孔公子胜棋即可。这样，先生虽然成不了今年合肥象棋三圣，只得第四，但这一千两归先生了，并且还有一千两相谢！”
田侯虎差点跳了起来，问：“为何如此？”
胖儒士说：“因为我家公子，太需要今年这第三名。”
“哦？”田侯虎大感奇怪。
于是，胖儒士给田侯虎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孔公子家与洪椿家，都是合肥城巨富。孔公子恋洪家小姐洪清莲，可是她却不恋他。但是两家相好，经常往来。以致有一次酒后，孔公子与洪清莲在暖房里嬉耍，孔公子情不自禁地摸了洪清莲一把。洪清莲大怒，狠狠煽了他一耳光。孔公子连忙给她跪下，一千一万地请罪，说他也是太爱她的缘故。最后，孔公子问洪清莲，他要怎样才能得到她的芳心，结果洪清莲就说，除非你连续三年成为合肥象棋三圣，否则叫他死了这条心！
洪清莲也是超级象棋迷，为了下棋，经常在阁上不下来吃饭。洪椿花巨资年年举办三圣象棋大比，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女儿喜欢。
孔公子绝对是本城的一流棋手，他已经连续两年成为合肥象棋三圣。前年是第二名，去年是第三名。本来孔公子今年请了三位象棋高手教他象棋，誓争第一，好获得清莲小姐的欢心。哪知道今年出现红衣青衣怪物，让他愿望落空。
为了稳当地得到清莲小姐，孔公子万不得已，出钱买棋。
田侯虎点点头：“明白了！”
胖儒士说：“那就请先生成人之美。”
田侯虎：“但是我……”
胖儒士说：“只要先生成人之美，必有重谢！拜托了！”然后，他拱拱手，飞步下楼。等田侯虎发现桌上银票，待要还他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看着银票，脑中想像着一大堆银子的情景。有了这么多银子，妻子白玉仙一定会满脸灿然，儿子也可以送去治病了。
他手里拿着银票，叹着长气。
第二天，他与孔公子对局。红衣与青衣人则在那里大战，争夺第一。
田侯虎认真下棋，心想绝对不会让孔公子。
但孔公子既然是连续两年合肥象棋三圣之一，棋艺绝非一般。他与田侯虎下着，并没有丝毫弱于田侯虎的地方。
第一局大战99回合，和了。
第二局，田侯虎集全身之力迎战孔公子，何况他走的是先手。他想，如果连个第三名都拿不到，太有愧于白玉仙了！有二百来两白银，虽然仍然不足治疗儿子，但生活至少可以改善一下。
他攻得异常凶猛，而且自己十分稳健。
处于劣势的孔公子，额下不觉大汗淋漓。他知道他是买了棋的，但看对手这样拚命的架式，哪像要让他棋？
胖儒士与另外几人在远方看他们下棋，好看出了孔公子的险境。显然，这是孔公子的象棋教习团队。大家愤怒地看着胖儒士，以为他没有把银子给田侯虎。而胖儒士则是满脸愤怒地看着田侯虎，好一副恶相，心想你拿了我一千两银子，而且许诺还有重金相谢，怎么会不让棋？
田侯虎对棋局外的这一切视而不见。
他是必须要拿下孔公子的。让棋？不可能！
孔公子在劣势中陷入长考。如果他输了，他想他也不活了，心爱的女人到不了手，几年辛苦付之东流，不如一死。正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他不肯在劣势中轻易走出下一步。只有长考，才可能让自己超水平发挥，才可能于万一中翻盘。
田侯虎却在孔公子的长考中烦燥起来。
他不是针对孔公子，而是想起了红衣人与青衣人的棋，他们那样完胜自己，现在自己还稀里糊涂，他内心有些痛，有点受不了！
成为合肥象棋三圣，他也觉得不光彩：第三名。而且，还没有胜或者和前二名一局。坊间的人一定会相互提问，他田侯虎的棋离红衣人青衣人究竟还有多远？也许有的人会说，没有多远，只有从北京走到波斯那么远。
这一分心，出了漏招，犯了一个最不应该犯的低纸错误，一步随手，让孔公子三步之后，一马踏着了他的炮与马，他必弃一子！
他目瞪口呆：这第三名也成不了了！
在外看棋的胖儒士，一下对他脸笑如盛开的大向日葵！
丢了一个大子，田侯虎想尽量求和，争取再下一局决胜负。所以他认真思考，下出的棋一步比一步精彩，暗伏杀着，但是都让孔公子识破，一一化解了。最后，残局中，孔公子马炮对田侯虎的炮双士，必输。孔公子一个妙将，成马后炮绝杀光，田侯虎认输。
田侯虎一身无力地回到客栈。他想，去归还了胖儒士的银票后，就回去了。这一场大败，在他人生最需要银子的时候，却一分也没得着，反浪费了大量时间。他太痛苦了！
他前脚一进门，胖儒士后脚就进了门。
胖儒士哈哈大笑地对他道：“感谢兄弟，我们都看出来了，你的棋绝对在孔公子之上，但是你输得太漂亮了。说过赛后还要重金相谢，这是另外的一千两，孔公子决不食言。”
田侯虎把胖儒士递过来的银票推开来，并且把昨天晚上的一千两银票塞进胖儒士的怀中，说：“都收回去，我一两也不要，我是真输了！”
胖儒士道：“不管你是真输假输，反正孔公子成了今年的合肥象棋三圣，洪清莲小姐已经答应了孔公子的求婚，你成全了他，你就收下吧。他们家富可敌国，不缺这区区几千两！”
田侯虎：“我是真输了，不要，请你拿回去！”
胖儒士：“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敬你，再一次请你拿着。不要白不要。”
“死也不要。”
“你傻呀？”
“我不卖棋！”
“我保证不说出去！”
田侯虎：“你不知道。我出来流浪下棋，是为了完成师傅让我编撰棋谱的心愿，追求至高的棋道，所以，我把棋道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这二千两银子，如果你说了出去，我还下什么象棋？我的象棋生涯结束，我的生命也就没了意义，活着还不如一头牲口。如果你不说，我内心象棋纯洁的棋道，已经被污染了，我内心最好的力量就会消失，象棋巅峰的境界也会从我内心消失，我无法完成师傅的愿望，我的生命同样没有了任何意义。你想，我能收你们买棋的钱吗？哪怕它是一个铜板，或者万两黄金，意义都是一样的！”
胖儒士目瞪口呆：“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奇人！我真是服了！”
田侯虎：“请把银票交还孔公子，并代我祝贺他！”田侯虎说完，大踏步走出了客栈，离开了合肥。
十四 闪电手·快棋无技
白玉仙看着外面一连下了二十多天的雨，心都揪紧了。田侯虎没有在街上卖草药，此时也不在家里。
她看着儿子越来越大的头，越来越厉害的哭声，六神无主。她细看儿子，这头现在是越来越大了，至少已经有女儿三个头那么大，比她的头还大。这头大得怪，顶上长得像个小南瓜，毛发十分稀少；而下巴呢，又小又尖。两个小眼睛，在扭曲的皮肉中，可怜巴巴地看着白玉仙，让白玉仙心中一股更比一股痛！可怜的小家伙，像个十足的怪物。
突然，他开始剧烈地哭。
白玉仙知道，这哭声，一般是他拉了大便后才这样的。她拿了尿片，给他换下身的尿片。果然是拉了许多屎。白玉仙把他的下身弄干净后，在屋里没打上半个转，他又哭了起来。白玉仙打开一看，又拉屎了。如此反反复复，一上午弄了三四次，一天弄了七八次。连续几天都是这样，她终于记起了楚天青说的话，这孩子拖不得，要是拖到屎尿失禁了，可能就不好治了！
她心中一急，连忙喊田侯虎。田侯虎哪里在家？
白玉仙的泪一下从眼中流了出来，她终于第一次开始骂田侯虎：“你个砍脑壳短命的死男人，你没有钱给儿子治病，我可以不怪你。你没钱，要有人在我们娘儿两的身边呵，这时你人在哪里？你死到哪去了？”
田侯虎在哪里？
田侯虎这时正在黄鹤楼下的“听涛棋院”里，与从云南赶来挑战的，号称“天下第一快棋王”的鲍飞龙决战。
却说鲍飞龙是昆明城外五百里外一个乡村的秀才。他饱读诗书，有过目不忘之能，却只考上了秀才，再不能向上进一步。他经常说，如果他中了举人，他是必中进士的。但是他为什么考了七个三年，最后都没有中举人呢？
就是他痴迷象棋的缘故。
父母、妻子，都劝他戒了象棋，苦读三五年，考上进士再说，但是他如何离得了下象棋？脑中如何能不想下象棋？下象棋是他最快乐的事。不管他们如何劝，都没有效果。终于，在他一次因下象棋而误了考举人的事后，老父亲气成重病，吐血而亡。妻子也受不了清贫生活的煎熬，带着孩子，与一个浙江的商人悄悄地跑了！
鲍飞龙没怄多少气。现在没人管他了，他干脆不读书了，背着自己特做的三十副象棋，开始游历天下。他只有一个目的，用这三十副象棋，打败天下一切高手。
列位看官，你们一定要问，鲍飞龙背着三十副象棋做什么？原来鲍飞龙反应最快，下棋也特别快。他下棋在于下快棋的快乐，对于输赢，他倒是不怎么在意。他特别痛恨考虑半个时辰还不走一步棋的人。他就是喜欢风驰电掣般地下个不停，得到下棋的快乐。他与人下，总是喜欢把三十副棋一齐拿出来，然后和对方比快棋。他在前走，你在后走，相反也行，只要你觉得比他快的话。
鲍飞龙既然连考举人的事都可以荒废迷上棋，他的棋自然非常了得。说实在的，他对于各朝代著名象棋棋谱中的棋局，比《四书五经》中的句子熟多了。加之的确没有人比他下得快的，他在天下开始游历后，走了十几个省，竟然没有一个象棋名宿能比他下得快，并且在快棋中比他赢得多。慢慢地，江湖上便封他为“天下第一快棋王”。
鲍飞龙在济南下棋的时候，听说天下出了个叫田侯虎的象棋高手，他先败成都的麻明月，再败西安的诸葛春秋。他心中最想的，便是打败这个据说也是在天下游历，与人下棋过招，搜集绝世棋谱的人。当他赶到西安时，田侯虎已经离开了那里。鲍飞龙听说田侯虎在武昌租房住下后，便找上门来。
那天田侯虎正在“听涛棋院”与一高僧下棋。田侯虎来到武昌，不到一个月时间，武昌象棋界的高手，就都与他混熟了。他在卖草药之余，总是来此下棋。此时的武昌，人数近百万，且是古楚旧地，自然藏龙卧虎，大隐若林。田侯虎与他们过招，还真是感觉到了武昌象棋界的巨大实力。今天与他对弈的老僧，被公认为武昌第一，这么长时间，田侯虎与他切磋近十局，竟然是平分秋色。
“天下第一快棋王”走进棋院，径直走上来，拍拍田侯虎的肩说：“你就是大败麻明月与诸葛春秋的田侯虎？”
他说：“是。你是？”
鲍飞龙自我介绍：“人称天下第一快棋王。”
大家一听，知道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了。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你在西安，结果你离开了西安。从西安找到这里，花了我太多的时间，你说是为什么？当然是要与你比下快棋了。”
“如何下？”
“就按我的规矩，我身上背有三十副象棋，我们就下三十局。比速度，也比输赢。”
田侯虎听了，呵呵一笑道：“我没有这兴趣下快棋，所以就不与你下了。”
鲍飞龙吃惊地说：“为什么？你不敢？”
“所以不与你下，是快技是天下俗人下的棋，绝对不可能是天下敬棋如神的人做的事。我觉得，快棋无技。”
“任我这般聪明，却是不懂如何个快棋无技法。若说无技，我纵横江湖，与南国重要名手都对过局了，我的胜率最大，全胜了他们，怎么叫无技？无技能胜吗？”
“我所说的快棋无技，是这个意思——棋下快了，试问能进行深思，找出每局棋中最好的步子吗？”
“当然能。”
“当然不能。达摩面壁十年所寻得的道，是一个小僧面壁十天半月寻得的道可比的吗？”
“这倒是有些道理。”
“我以为，下棋不在于输赢，的确在于下棋的境界是否高。如果时时深思，时时能下出一、二步好棋，那么，这下棋的境界自然就高了。”
“这点我承认。”
“过去的几千年，留下那么多智慧财富，都是细细深思久久积累的成果。试问，哪一种智慧成果，可能是在匆匆忙忙的过程中形成的？有些智慧的成果，在前五百年或者一千年中形成，可是在后五百年一千年中，又被修改补充，甚至否定呢。”
老僧听了，叫一声“阿弥陀佛”。
武昌的棋手们听了，也是不停地点头称是。
“天下第一快棋王”说：“你说得固然是有道理，但我认为，那都是虚的。下棋之人，重要的是在于过招，成者为王。如果你输给了我，你说得再对，也是错的。在我看来，我打败天下无敌手。你只要与我一过招，你必败无疑。”
武昌的象棋中有人说：“真是狂妄！”
田侯虎：“我不提倡下快棋，但这并不说明我不会下快棋。如果我与你过招，今天这三十局下来，你必败无疑。”
“天下第一快棋王”鲍飞龙呵呵大笑：“那就来吧。”
在“听涛棋院”，鲍飞龙将他的三十副象棋，一一地摆了开来，刚好围成了一个圈。
开棋之时，田侯虎说：“我先吧。”
鲍飞龙：“还是我先。因为我想天下还没有人会快过我天下第一快棋王的，你只要能跟上，就不错了。只怕我很快就会追到你的屁股后。”
田侯虎一笑，伸手请他先走。
棋局开始后，鲍飞龙在前下，田侯虎在后下。大家看得清楚，鲍飞龙的确下得快，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挟子如风。再看田侯虎，却是要慢许多。
大家便为田侯虎担心起来。如果几圈下来，鲍飞龙已经追了一圈上来，在等着慢吞吞下棋的田侯虎落子后再下，那就不爽了。说实在的，他们今天都希望田侯虎打败这个狂妄的家伙。
前五圈，鲍飞龙下得很快。
十五圈过后，大家细看鲍飞龙，已经慢了下来，与田侯虎差不多。
二十圈下来后，倒是田侯虎开始下得飞快，脚下生风，鲍飞龙反而下得很慢了。而且，鲍飞龙头上的汗很多。
原来，田侯虎在与鲍飞龙下了几步后，觉得他棋的功力，明显比自己差许多。下面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棋局推向复杂与深奥，迫使鲍飞龙思考。如果他不思考，只图快速随意走棋的法，他将成为萝卜与豆腐，而田侯虎则是锋利无比的硬钢宽叶菜刀。
鲍飞龙正是在田侯虎把棋局推向复杂与深奥后，慢下来的。不慢也不行，如果这棋总体上输了，再快也是输。
三十步后，田侯虎竟然在等着“天下第一快棋王”鲍飞龙先下棋，他再下棋了！
多数棋局，在四十步以前结束。
最后一局棋，则是在八十八步结束。
当田侯虎落下一子将死“天下第一快棋王”最后一局后，鲍飞龙额上大汗淋漓，脸上羞红无比。
作裁判的是棋院的陈院长，他清点完棋局后，大声宣布：“三十局结束，天下第一快棋王鲍飞龙执红先行，红28负，1胜1和。”
武昌的棋手欢声雷动：“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他们竟然把游历到此的田侯虎，当成了他们的人。
田侯虎胜了，并没有什么得意的东西挂在脸上，他柔和地看着鲍飞龙。
鲍飞龙擦了擦脸上的汗，自我解嘲说：“总算胜了一局，没有丢尽我的脸。”
田侯虎坐在那里，淡淡地对他说：“这之中有一个道理，不但我们下棋的人不是怎么明白，天下的人，更不怎么明白。”
“什么道理？”
“你说，哪一个打仗的将军，他不打败仗呢？你说，哪一个下棋的人，他不输棋呢？”
老僧点点头。
“为什么打了败仗的将军，最后仍然可以帮助他的帝王打下天下？因为他打的胜仗，绝对多于他打的败仗。甚至有可能是，他总是在小仗上输，平衡着输与赢的阴阳，因为人总是要输一些的；但他在关键性的大仗上，总是赢。人生如果必须要输，则输小赢大！”
“鲍飞龙听了，开始点头。
田侯虎：“下棋一样。一个真正的棋手，不可能不输棋。一个天下一流的棋手，他要让自己拥有的是保持着极高的胜率，一切综合实力都可以体现在这极高的胜率中。保持着极高的胜率，可以体现强者大山一样难以撼动的强大实力，这才是让对手最绝望的东西！天下最好的棋手不是不输几局棋，而是应该让自己始终保持极高的胜率，并且输小赢大。”
“天下第一快棋王”鲍飞龙听了，竟然一下跪在田侯虎的面前说：“师傅！你是我的师傅！听了你这一席话，我番然醒悟，好像让我已经获得了新生，好像才悟到了象棋至高境界中的一点东西。”
田侯虎连忙去扶他：“快起来，我们共同切搓。”
正热闹的进修，突然，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冲了进来，搅坏了这里的一切。她哭着，把鲍飞龙的三十副棋，全往地上掀，往四处撒。然后冲上来，双拳不停地打着田侯虎。奇怪的是田侯虎并不还手。等她打够了，她才指着田侯虎大骂道：“砍脑壳的短命的死男人，你儿子在家中病得都要死了，你还在这里下象棋快活。你下象棋，你下你妈那个老麻B！”
女人骂完，又提起脚来狠踢田侯虎，还往他身上狠狠吐着口水。
刚才脸上还神采弈弈，宇宙般宏大地论着棋道的田侯虎，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副忧郁与悲戚。田侯虎任她打着，绝不还手。然后，他抱住了还在那发疯的白玉仙，让她平静下来，悄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哄着她，往外走，离开了黄鹤楼下的“听涛棋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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