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启礼

    老河滩上长着一片芝麻，绿油油的，像一棵棵青嫩的竹子插在河滩上。

   在稠密的叶子间，芝麻花顺着青秆从下往上次第开放，如同一个个小喇叭。不论是先开的还是后开的，不论是朝下开的还是朝侧面开的，都是那样的幽静与自然，谁都无意去炫耀、张扬，只是一节一节地往上绽放着，一节一节地延续着。

   看到芝麻花，我就会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些往事。

   高中一毕业，我就回农村老家参加生产劳动。那时候，生产队里每年要种些芝麻、绿豆、谷子、大豆、高粱等大秋作物。芝麻和绿豆大都是套种，一块地里既种芝麻又种绿豆。芝麻属稞秆作物，往上长，绿豆拖秧，占有下面的空间，这样互不影响生长，充分利用了土地和空间，增加了粮食产量。

   季节把绿豆、芝麻催开了花。黄的、紫的、白的、粉的，有上有下，点缀在绿色的秧棵上。说实话，那时候谁也没过多想着欣赏这些花的美丽，更谈不上对心灵的触动，去浮想联翩什么的，只是盼着多结果实，有一个好收成罢了。

   火红的年代，人都发起“烧”来，特别是当时我们这些热血青年，更是头脑膨胀得厉害。尽管是按劳分配，凭工分“吃饭”，有时我们干活不要工分，偷偷做好事，甘当无名“英雄”。一次，得知第二天生产队收割村西头那块成熟的小麦。当天夜里，村里二十多名男女青年不声不响地就把这块麦子收割完了。生产队干部询问是谁收割的，要给记工分时，我们无一告之。还有一次，趁着淡淡的月光，一夜间，我们把几百立方农家肥运送到田地里，还利用饭间收担人粪尿，加班推水车浇稻田……我们的表现，不仅受到村里群众的夸奖，还得到上级干部的表扬。那是在一次大队的群众会上，县里来大队蹲点的一位干部，把我们作为“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典型表扬一番，并鼓励我们：“要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要像石榴开花一样——红到底……”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芝麻开花节节高，也是第一次听到用庄稼来比喻人的成长和进步。从此，芝麻花在我的心目中就成了向上的象征，是纯洁的、伟大的、神圣的。在人生道路上，我时常想起芝麻花，总是盼着像芝麻开花那样，但有时候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尽管如此，我仍在坚守。人的一生就是在坚守中度过的。坚守本身就是一种品德，一种发奋，一种搏击。芝麻花开，不也是一种坚守吗？不然的话，它又怎能一节一节往上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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