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的“遗产”
田启义
虎年入冬,我的一位年过七旬的老领导,赠了我他的诗集——《沧桑吟怀》。在我遥远的记忆中,这位老领导,写公文有一定功底,但还不知他吟诗填词有何所长。因此,就迫不及待地先翻阅本书的《后记》。以“此书仅作遗产,留传家世”作结束语的《后记》。遗产,流传家世——这似乎吓人的语言,本能地把我带入了难以绕开的对老领导多方位思索。
从初识这位老领导,至今已整整40年啦。我曾随他在农村搞农业学大寨蹲点3年,后来虽然一直没有一块工作过,但是,始终保持着书信联系,还偶尔有见面攀谈的机会。相互文字通信,无遮无拦,谈天论地;见面言谈话语,无讳无忌,畅所欲言。其言传身教,多成为我实际工作中的成功借鉴,受益匪浅。他无疑是我难得的一位良师益友。因此,读其文,赏其诗,除倍感亲切外,还有深刻理解和重新学习的一面。
他生于1935年。用他的话说,由于“家庭极其贫困,靠父亲唱小戏和乞讨度日,饥腹难饱,无钱读书。”在“八九岁时才进学校,初小没念完就輟了学。”我想,他后来虽然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学速成班学习,文化知识水平有提高,但是,对诗词方面的知识,仍知之甚少。办理离休手续后6年,从在家“无所事事、消磨时光”,到“改变生活方式,决心离开麻将桌,下功夫学习诗词”,且终修正果,并于2009年年底,汇诗成集,实属不易。对老领导孜孜不倦的刻苦学习精神,我打心底佩服。但是,更令我佩服的,还是他的“诗文遗产传家”之说。
遗产,有物质的,有精神的。诗作者的诗文遗产,两者皆有之。特别浓缩在解读“此书仅作遗产”的那段文字里:
“值此《沧桑吟怀》付梓之际,警示我家后辈:今后不论从政、务农、经商,都不要忘共产党恩德。任何时候,都要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做人,老老实实做事,遵纪守法,不辱祖辈。我从政50余年,受党教育颇深,廉洁奉公,淡泊名利,始终保持一肩日月,两袖清风,一生清贫,没有积蓄,内心无愧,坦然自乐,不感耻辱,对得起天地祖先。”多么朴素的感情,多么平实的话语,对50岁以上的人们来说,可谓是无比亲切和温暖的。
新中国建国时,一位身为儿童团长的娃娃,成长为中国人民志愿军、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白马王子”,淑女对他的爱慕和追逐,当然在情理之中。他很有福气,与时在县邮电局的一位漂亮的女话务员,结为伉俪。几十年的生活空间里,她成为今日新说法中的人:成功的老领导身后,必有的伟大女性。这可算是老领导比较满意的第一笔“财产”。
他后来的一笔笔“财产”,也很独特、很精彩。老领导家有三子二女,个个懂礼貌,精明能干。但在老领导的执意坚守下,个个都有点“异常”。一位女儿,按当时的政策,接了她妈妈的班,成为县邮电局的一名职工。可是,随着邮电部门的分分合合,接班女,变成了吃低保的下岗工人。另一位女儿,也没有进入县直机关和相关事业单位,而是与丈夫一起打拼,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新时代创业者。大儿子,投笔从戎,转业复原后,由地方安排在电影公司。随着形势的变化,只有勇敢地面对“下海”的现实,选择“到大海游泳”,自由闯荡去了。两位弟弟,也都与其哥哥有着极度的相似之处,由部队转业回来后,不给地方添麻烦,不给爹妈施压力,各显身手,自己“经营”着自己。是苦涩也好,是甜蜜也罢,那都是自己打拼的结果,不沾老爸一点光。
工资、住房,对常人的敏感话题,老领导却“别有一番情趣”。他没有担任主要负责人时,我国的干部工资,几十年间,几乎没有调整。等到不断有调资政策出台时,他已经是所在单位的一把手了。按说捷足先登,也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呀!但是老传统培养出来的他呀,只要不是人人有份的普遍上调干部工资,他就为自己设定一个调资原则:“推荐、确定调资对象时,将我除外。”他身为单位的领导期间,部分人员工资调整(非普遍调整)共计三次,他就按自己设定的原则,参加“空演”三次。老领导夫妇,是传统意义上的“双职工”,享有计划经济时的住房政策,在其爱人的单位,有一套老家属房。后来,虽有单位福利性分房,但他又因自己是一把手,把“调资原则”,原汁原味地移植到分房上来。正因为如此,他所在的单位两次分房,两次传出一把手让出分配指标的佳话。现如今,老领导不仅没有给子女筹谋到房子,就连他自己的原有住房,也没有以旧换新。
这位曾先后任公社党委书记、县直局长、党组书记,具有如此书里书外的遗产,是厚重,还是单薄,可能各有所思。但是,凭我对老领导性格的了解,他决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异常看重这份价值不菲的遗产。从老领导诗集的一首诗里,能见端倪:“抚今追昔思万千,为报党恩未息肩。两袖清风尘不染,心安理得自坦然。”诗集里,《为孙邢雷邢雨同期考入大学示贺》中,“胸怀大志学业创,不负家教当自强”的诗句,显现出遗产“留传家世”的非凡功效。诗作者的诗文遗产,将是其后世儿孙,享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瑰宝。
老领导就是革命年代干部的代表,用他们的话说,跟老一辈革命家相比,跟那些血撒疆场的战友相比,我们已经是很享福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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