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启礼

    天冷。风狂。洁白的雪花，似棉絮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如同白色蝴蝶漫天飞舞。

　　父亲安静地躺在市中心医院一楼6室的病床上。一会儿，他用木呆无神的眼睛望望窗外纷飞的雪花，毫无表情，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会儿，他两目合闭，眉头紧皱，流露出一种痛苦之感。挂在床上方的淡黄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流进父亲的血液里。

　　父亲是患脑血栓病住进医院的。我站立在父亲的病床前，心情沉闷而紧张，无心观赏今冬下的第一场雪，两眼凝视着输液瓶，恨不得把瓶子里的药液一下子倒进父亲的血管里，冲掉血栓，除去病魔。贴在输液瓶上的配药签在我眼前闪来晃去，因我不懂医学，那张签上所写内容不能全部读下来。可是，其中的“银杏达莫”4个字我还是认得出来。心里不停地琢磨，“银杏达莫”这药物，莫非与我所知的银杏有关，能用来治疗父亲的病？出于好奇，我询问了父亲的主治医生。医生告诉我，“银杏达莫”是最近临床使用的一种新药，是从银杏叶中提炼出来的，主要用于治疗高血压、高血脂、软化血管，促进血液循环……听了医生的介绍，我对银杏产生了特殊的兴趣。随后，我查阅了一些有关银杏的资料，使我对银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

　　银杏树又名公孙树，白果树。最早出现在三亿年前，是恐龙时代的物种。那时候还没有人类出现。以后，地球上发生沧海桑田的巨变，古银杏在世界上许多国家消失，唯在中国独存，但数量极为稀少。银杏树有雄雌之分，多以夫妻树形式出现。现在生长在登封少林寺内的那两棵千年古银杏树，就有公母树之说。母树结果，公树不结果实。银杏树全身是宝。树干为优质木材，传说北宋皇帝的龙椅便是此木制成。其果为滋补品，出现在许多美味佳肴中，也是传统的中药材。近些年来，银杏叶的药用价值为人们所认识，从银杏叶中提取的黄酮醇和内醋，具有美容、养颜、通畅血管、改善大脑功能以及延缓衰老的作用。银杏树不仅有先于人类的资深阅历，而且还有着惊人的适应力。据载，1945年8月6日，广岛原子弹爆炸后，整个城市被夷为平地，事后人们对核爆心的树木进行调查时，惊奇地发现银杏树是经历了核爆炸后最先恢复萌芽的植物。恐怕这是它强于恐龙没有灭绝的缘由吧！

　　得知这些，我对银杏树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同时，不禁使我想起因我而遭遇不幸的两棵银杏树木。6年前的早春，父亲从农村老家送来两棵已嫁接的银杏树苗，让我栽种在家里。我把两棵指头般粗细的银杏树苗栽在刚刚建起的新房门两旁，它慢慢抽出嫩芽，吐出绿色的叶子来。到了这年夏天，两棵银杏树身高过人，枝条茂盛，叶如翡翠，叶茎细长，水墨般铺展开来的扇形叶面上井然有序地布满细密的脉络，互不相交。在微风吹拂下，摇摇曳曳，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正在跳起欢快的舞蹈，为我家那个不大的庭院增添了一幅灵动的画面。到了来年春天，一位朋友送给我两棵香椿树，我犯愁没有地方栽种。这位朋友对我说，银杏树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何时才能结果呀！干脆把它刨掉，栽上香椿树。我听从了朋友的话，我把两棵银杏树移栽到院落的东墙根。从此很少见到阳光，但仍顽强地生长着。时隔一年，单位一位同事引进美国黑皮葡萄让我试种。小院里已无处可栽，只能栽在银杏树旁。谁知，葡萄树很快爬满了架，把银杏树遮盖在下面，使银杏树不得不忍受着“树在树底下”的煎熬，枝条瘦弱，绿油油的叶片变得又小又黄，秋天未到已落得净光。我不忍心让它死去，又把它移栽到另外一个地方。可是，这次只移活了一棵。不知是因为失“夫”离“妻”的缘故，还是4年移了3次而“元气”大伤的根由，活下来的这棵银杏树，如同一个大病初愈的汉子，面黄肌瘦，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着……现在想起来，我真痛恨自己当初错待了那两棵银杏树。不然的话，那两棵银杏树已干高丈余、冠大如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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