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武 当 走 笔
——西北行之一
田永红
风景优美的北武当山,坐落在山西吕梁山腹地的方山县境、太原东北216公里处。山体由整块花岗岩生成,陡削的绝壁,拔地而起,连绵起伏如涛的山峦,犹如腾龙临空,故古名龙王山,又名真武山,今名北武当山。海拔3000米,因集华山雄、险、奇、秀于一体,又有三晋小华山之誉。
传说真武天帝在湖北武当山修成正果后,在此建北方行宫。商纣王时,天上恶魔尽出,伤害百姓,真武帝受命前往讨伐,一场神魔大战后,恶魔败退化为原形——一只青龟与恶蟒,而今北武当山上真武天帝塑像的脚下踩的就是这两个活宝。天帝见真武抗恶有功,特地册封为“玄天上帝”。北武当山顶的玄天大殿便是纪念真武天帝的信物。其实,北武当山在唐代前就是一处具有道教色彩的朝拜圣地。并建有龙王庙,真帝庙等建筑。1990年被山西民宗局确定为全省唯一道教活动场所。之后,方山县拔巨资,将此山的27峰、36崖、24涧,全力打造为风景名胜区。
2009年8月17日,省委组织部,省人事厅组织的专家休假,我与21位专家有幸来到此地,并开始了大西北万里旅行的第一站。我们从太原乘车途经美酒杏花村,华国锋故居交城,刘胡兰、武则天家乡文水,走进当年抗日游击队吕梁山英雄的土地,来到北武当山脚,抬头远望北武当山,犹如长龙蜿蜒而去,山体挺拔险峻,悬崖陡壁,青峰翠谷,而脚下又只有一条人造天梯可攀。真如俗语所讲“五里黄土五里沙,五县石蹬往上爬。”五里黄土五里沙,那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们已乘车越过它了,然而这眼前的五里石蹬,还得自己攀登。其实,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我心里就有几分胆怯了。但见比我年龄还大的人已经走在前头去了,我于是急忙迎了上去。
我攀登在千级石梯上,穿过一片又一片松林,再攀登一段陡坡,于是气喘吁吁里,想停下又不忍,想走又觉得太难,这就是长期呆在机关里不锻炼的结果。试着往回走,脚下万丈深渊,松涛阵阵,更觉得脚颤手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石梯很陡,很险。如果一门心思地想着这路的艰险,是很难爬上山去的。我必须调整心态,把注意力集中在景物上来。继而想,这奇山秀峰是如何出落得如诗如画般,大约是由于山体由整块花岗岩组成,再经岁月的风化侵蚀,才有这般如神工鬼斧削劈似的神韵。一路上只见那古猿望月,石猪受难,九龙出洞,石龟下蛋,天壶倾露,石象守山,石羊朝圣,石虎、石哈蟆等,那一礅不是栩栩如生,天然而成,更有趣是“龟蛇斗智”,“蛇石”虎视眈眈,“龟石”尾临峭壁,万斤重石悬于崖畔,摇摇欲坠,令人心跳,真乃罕见的风动石奇观。更让我感到奇怪的这些迎宾、鸳鸯、托天、母子、父子、天伞,仙人指路等名目繁多的奇松,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靠什么营养生长,因为我脚下的地是整块花岗岩?没有半捧泥土。然而,眼目前的一棵棵挺拔葱茏的古松,树枝交连,浓阴遮天,没有半点缺穿少穿的情形。其间时不时还耸立着一栋栋亭或庙宇,使北武当山显得更加神秘、清幽,而又更加生机勃勃。
当然,更使我不解的是,当我攀登在1400多级石阶时,脚下步步都会发出“嘟儿”、“嘟儿”的美妙石音,难道是我穿皮鞋所致?问及同路人都说皆有此音。问导游小姐,说这段石阶梯叫“仙音阶”。至于为何而起,她说不清楚,也许是玄天大帝留下的天音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了玄天大殿山门下,瞬息间,我觉得大殿里正在敲锣击鼓,念经打唱,犹如家乡的冲傩还愿,热闹非凡,当我破门而入,登上山顶平台后,却只见玄天大殿耸立在蓝天白云下,殿为塔形,巍峨壮观,而两个着道袍的年轻道士守住殿门,等待人们前去叩拜,里面便无啥动静;院坝上坐着三、五游人在哪里喝水、啃西瓜,更没有敲打乐器、高唱经文的举动;院坝上倒有一个“石香炉”,里面还旺旺地燃着香纸,火焰发出蓝悠悠的火光,一晃一闪的。当然,这个“石香炉”也是一大奇观,它是由山体突出地面的一块花岗岩石直接雕刻而成,但它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是什么发出的那种冲傩还愿的声响呢?我正感奇怪,也许是一种幻觉吧。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去转动一下香炉上那个大转轮吧,据说,转一转可以时来运转。于是,我走上前去,用足全身力气转动了一下,轮子迅速飞快地转动起来。我不敢侈想时来运转,只求玄天大帝保佑我,手不软,脚不打颤颤,平安顺利地走下武当山。
西 北 窑 洞
——西北行之二
田永红
当我第一脚踏上西北黄土高原土地时,就非常注意那些耳闻目熟的西北窑洞。甚而在想,云冈石窟、莫高窟这些世界级的文化瑰宝,是否也是受窑洞的启发而创造出来的呢?随着以后十多天的西北之行。我认为,我的这个想法应该是对的,你只要把相机镜头顺着云冈石窟,或莫高窟侧面横扫过去,那些排阵式的蜂窝石窟,与我在山西吕梁山腹地、陕北高原和陇东长坡所见到的那些密密层层,鳞次栉比的窑洞外观很神似。
也许是职业关系吧,我对各地的民居非常感兴趣,于是,在西北万里之行中,我只要坐上车,就把目光放在窗外,静观那些被洪水千百年冲刷过的黄土高原,看那些被刀子切割般而形成大大小小的块状的土崖里,在浓荫如盖的树下,洞出一个又一个密密扎扎的蜂窝孔,那便是西北窑洞。随着旅程进展,我对黄土高原窑洞的认识也在提高。首先,我知道越是贫困地方,窑洞越多。其次就是从那些窑洞外晾晒的五颜六色的衣服、被单的“万国旗”上,也可知道哪些窑洞还住着人。然而,有些窑洞门前尽管还有讲究的小院落,或栽着挂有累累果实的枣树,但没挂“万国旗”,这窑洞也许早已废弃了,因主人富裕后,或另择新地建了地面楼房,或举家迁进城里。
虽然西北窑洞冬暖夏凉,遮风蔽雨,坚固耐用,造价低廉,并且主人也没有疏忽采光特别是通风设施,但它仍然不是一种新潮的、令人追逐的东西。自从人类对四极方位与天地六合有了宗教性的或哲学性的认识后,人们就在不断有意识地改进住所的形式,以使它符合自己的世界观,将住所营造成一个微缩了的宇宙。只有这样,人居位于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才会感到天经地义,才能泰然处之。显然。这种在土崖上挖出的、半深入地下窑洞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对土地的过分依赖使人想到半坡或者其他原始人群的生活方式。所以,那么富人走出窑洞,我认为这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一种文明的举措了。
然而,我万里迢迢来到此地,又不是研究这些富人的叛离行为,倒是原生态的窑洞文化让我如痴如迷,因为窑洞是黄土高原的产物,西北农民的象征。在窑洞里,沉积了古老的黄土地深层文化。过去,一位农民辛勤劳作一生,最基本的愿望就是修建几孔窑洞。有了窑洞娶了妻才算成家立业。男人在黄土地上刨挖,女人则在窑洞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小小窑洞浓缩了黄土地几千年的文明和别样的风情。
这种文化事象,当我走进吕梁山腹地北武当山下叫做曹家洞村一家姓蔡的窑洞时,得到进一步证明,蔡家窑洞外土崖上是几棵小树,我见老蔡,憨厚,直朴,刚到猪圈里,喂完猪,提着空潲桶,走进自家窑洞,我就跟了进去。洞虽然采光较差,但非常凉爽,这是暑天在洞外无法享受的东西。窑洞只有两间,一间作为煮饭、会客用,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放着现代化的文娱节目。
女主人在灶头边炒菜,见有客人进去,先是一惊,后马上热情地喊座,20多岁的姑娘急忙递上一杯茶水。我见客厅的泥壁里还有一个门,是用布帘遮住的,我问:可进去看一下吗?“可以”,蔡说。我顺便进了去,里面不宽,但铺着两干床。很明显,这是老蔡夫妇和他宝贝女儿的居室。我在想,姑娘都那么大了,怎么就不能多挖几锄,在侧边再挖一间居室呢?从土墙的原生态、家里简陋的摆设,说明主人很懒惰,生活也很一般。当然,我作为客人去这样评价主人是不敬的。但我不得不从这孔窑洞想起人类最原始的居住方式——穴居。但我无法知道,居住在窑洞里的主人,在潜意识中是否也时常会浮现出一幅远古的情景。当大片大片的森林相继毁灭之后,“人们”不得不从树上走进地面上的生活,面对寒风袭击和因饥饿而更加凶暴的野兽,他们只好在土崖上挖一个洞钻进去。结果他们却意外地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舒适而安全的地方,从此他们就这样住下来,并且将猎物,采集的野果以及后来他们种植的谷物都一同收藏在洞中。他们将藏身之地变成了永久的家,这便是窑洞的由来。
其实,用不着翻阅《诗经》关于周朝先民“陶复陶穴”的描述,也用不着去查看《汉书》“其民有先王遗风,好稼穑,务本业”的窑洞与农耕文化记载,就从老蔡这张沧桑的脸以及这烟熏火燎的窑洞土墙,就知道西北的窑洞经历过几千年的风雨洗礼,她就像一位母亲,亲历着朝代变迁,看着自己的土地成长,看着农耕文化的开创发展,有着深厚的农耕文化的痕迹,农耕文化的发展也带动了她的发展。当然,随着农耕文化的衰落,她也将退出历史的舞台。此时的我倒在想,像老蔡这样老实巴焦的农民,能否也能从窑洞里走出来呢?
永 远 的 平 遥
——西北行之三
田永红
车到平遥,无论从四周哪个方位遥看平遥,你都会看到一座分外古朴并被绵延四周的古城墙所包裹起来的古城。粗看起来,也许会使人感到单调乏味,但越走越近时,不用仔细观察你也会觉得这座城墙的巍峨与壮观。由于年深日久的风雨侵蚀,城墙单调的灰色表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泛黄。尽管如此,整个城墙仍保持着统一的风格,完整的风貌。这在别的地方很难看到这样的“统一”和“完整”。这会让我顿生古朴的悠悠韵味和一种久违了的旷世美感。也让我立即想起影视里面的那些攻城场景:高墙、城门、木梯、炮火,然后士兵们撕杀、搏斗的场面。当然,我还想起了钱钟书《围城》小说所揭示的生活哲理,城外的人想进城,城内的人要想出城。
当然,眼目时的我们,进城还是出城完全取决于自己,导游说坐车顺着城墙绕一圈吧,而我们坚持要登上城墙冒着烈日走一转。于是,我们便登上城墙,一座古朴的平遥古城尽收眼底。平遥共有六道城门,南北各一,东西各二,除南门和上东门外,其他四门都可登上城墙。我们从西门上城墙向南绕了一圈,足足走了6千米,素土包砖石倒也宽阔结实,上有女墙,还有72个敌楼,3000个垛口,一段一段突出城外的墩台,使城墙成为没有防御死角的铜城铁壁。
在中国古代,城市建筑规模是有严格等级标准的,最低等级的县城,规模一般周长为6公里,所以平遥古城墙的全长也只有6.2公里,墙高约10米,底宽8—12米,顶宽2.5—6米。走在城墙上,会看到城墙两边各有一道短墙,这就是女墙。向外的女墙修有垛口,上面的小孔里用来了望和射击的。城墙上每隔一段还有一个凸出墙体的部分,叫马面,马面上筑敌楼,叫敌台窝铺。马面平时用来了望,战斗时站在这里可以从侧面消灭攻城之敌。这72个马面还象征着孔子周游列国讲学时的三千弟子和七十二贤人。南面城墙的城门叫迎薰门,有生命永驻和固若金汤之意。因为平遥有龟城之称,这个门就象征了乌龟的头,前面中都河畔原有两眼水井,是龟的双目,与此门相对的北门就是乌龟的尾部,也是全城的最低处,城内的积水就从哪里排出。在南门的东南角上建有魁星楼,它是座八角形砖木结构建筑,造型精美,内供魁星,意在振兴文风。往北,城墙大门里那方被高墙包围起来的狭小空间就是瓮城,如有敌兵攻入城,就会被逼进这里,即瓮中捉鳖之意,这里也就是保卫城池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们登上城墙时,正是上午10点钟,鲜红的太阳把平遥整个古城的沧桑、古朴、典雅的神韵,统统折射在我们的心目中。当然我更感兴趣还是远处的一段黄土墙及点将台,史料说这两样都是周朝东西,灰色的城墙把黄土墙衬托得美丽如云,如果不亲临其境,谁也无法想象这城墙所蕴含的人文色彩的丰厚与深远。至于这块方方正正的点将台,更让人驻足于此,台边生长着几棵树龄已经不小的杨柳树,风儿摇曳着树叶,发出比人类更为纯洁的声音,把人们的思绪带到更为遥远的过去。
那过去是多少呢?应是2700多年的西周王朝,就因为老将尹吉甫屯兵,就是在这里训练士卒,点将阅兵的。从那时尹将军在这里驻军筑城抵御外敌,从此才有平遥这个古城,也才能有目前保留下来的中国古代城市的原型,也才在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中榜上有名。自公元221年中国实行“郡县制”以来,平遥就一直作为中国北方商埠重镇,甚至一度成为中国近代金融业的控制中心,并且一直是“县治的所在地”。如今平遥城内有大小街巷100余和3797处传统民居都还保持着原来的历史形态,文物价值颇高,地方风貌独特。说实在的,在一个小县城能有这么多古巷道、古民居整体传承下来,在任何地方都难找到。
平遥民居是一座座大小院落,是汉民族青砖灰瓦伟大时代的写照;看平遥民居,是一种被调整的目光,因为它既是一个对我们这些追赶现代生活的人们心态的提醒者,又是一个只能品赏但再也无法复制的美的、全方位的建筑作品。
平遥古城的产生并能保存下来。导游说,要感谢三位人,一位是尹吉甫将军,因为是他在这里筑城御敌,才有了平遥城。而另两位说是为保存平遥古城立了大功的阮仪三、郑孝燮两专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全国性建设高潮中,平遥当家人坐不住了,准备将古城铲平,重新建一座现代化城,刚把城墙捅出一个口,拆掉180米长的传统居民,就被同济大学阮仪三教授知道了。他急忙一方面建议平遥县有关方面即刻停止所谓“建设性的破坏”规划工程,一方面找山西省建委商量,由同济大学来协助平遥县重新搞既能保持古城风貌,又能满足当地人民生产、生活需要的新的城市规划。这事得到建设部高级工程师、全国政协城建组组长郑孝燮的支持,并在阮教授的建议书上“刀下留城”的字样,立即引起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平遥古城才得以保存。
平遥人民早已为它的创建人尹吉甫立了纪念碑,修了纪念墓。许多人都在说,适当的时候,该不该为阮仪三、郑孝燮二先生也竖起一座纪念铜像呢?
晋 商 世 界
——西北行之四
田永红
我知道“晋商”这个词,是从《乔家大院》电视剧开始的,但真正认识晋商,则是我走进平遥厚厚城墙后的事。在我意识中,认为中国明清时期最富的地方应是上海、江浙、沿海一带,最不堪也应是象太原这样的省城。但万万没有想到象山西平遥,祁县和太谷这些小县城还成了当时中国财富的中心。
导游小姐按惯例,先让我们看平遥民居,再漫步穿过精雅悠长的明清街。当然,认识晋商,除了要了解太谷曹家大院的富贵,祁县乔家大院的厚实,渠家大院的华丽,灵县王家大院的气派,榆次常家大院的书香气外,就是这平遥明清大街上中国第一家专营异地汇总和存、放款业务的“票号”——大名鼎鼎的“日升昌”的旧址。这是今天中国大地上各式银行的“乡下祖父”,也是中国金融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的所在。
一脚踏进“日升昌”,我的步履立刻变得从容,深沉起来。仿佛时光倒流,把夏翻回春。挪动的脚步声,好像在叩向历史的空谷。谁曾想,这古朴、典雅、静谧的大院,曾主宰和操纵着外面世界的红火与喧闹?楼宇错落,台阁相望,檐角呼应,斗拱紧扣。暗道回廊通幽连外,进进出出,曲曲折折,重重叠叠,紧紧密密。倚们望进去,园里套园,门里套门,窗里含窗,柱旁立柱,檐上叠檐,九九归一于大院之内,有聚天下财之意。气势豪迈而不夸张,结构纷繁而不杂乱,意境递进而不重复,风格协调而不单一。斜阳朗照的深院高墙之内,门里窗外之间,旷疏处,犄角里,袅袅娜娜的三两棵古树,粗杆斜枝,删繁就简。参参差差如竖耳高耸,对接着遥远的信号。历史的烟尘给器宇轩昂的大院涂了一层斑驳,也添了几分凝重,几分苍老。然而,风骨犹存,竟然没有太多的破败感和潦倒感。
独处院中,我的目光于字文间流连掠览。诸楹联、招牌、匾额,字号等这些文化符号言简意赅,意味深长,透射着大院主人文化品位和精神追求。如正大门的木制长联:“日丽中天万宝精华同耀彩,升临福地八方辐辏独居奇。”横联是“日丽凝辉”。这副楹联以“日、升”两字起首,盛赞了日升昌中有四个日,其意骤四方财源,也取古人“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之义。这在它另一块闻名商界的牌匾——“汇通天下”找到了注脚。其实这些何尝不是无数经商者为之奋斗终生的目标呢?而这些楹联,匾牌的字里行间也体现了山西土财东们战天斗地“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但在掌中看”的气概。
中国历史上影响较大的商帮多出在山陕,安徽山区,洞庭东西南,江西,山东,宁波,广东,浙江龙游,号称八大商帮。明代初年北方九边的“开中入盐”法,使得山西商迅速兴起并发展为庞大的商业集团,除徽商之外,其他商队望尘莫及,终于在清代达到鼎盛。康、乾两代皇帝发动累计长达七十年的北征西伐,平定蒙古准葛尔部。军队在前,商队紧随,从事民间交易的山西商队摇身一变,成了清军的后勤部队。他们随军远征,专事军用粮、日用物品,迅速获得丰厚报酬,战事平息,山西人又成为供应一方的柴米油盐的商贾,坐享太平。一人发迹,百里相传,万人相随,山西各州县的青壮汉子们踩着《走西口》的旋律,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商队,开向全国各地。山西人把全国版图都纳入视野,能敏锐地发现各个地区商品的盈余短缺,准确地捕捉瞬息万变的市场信息,可谓“买全国、卖全国”。上至绫罗绸缎,下至针头线脑,有什么卖什么,缺什么买什么。只要能赚钱,一元两角不嫌少,十万八万不嫌多。赊贷买卖,买空卖空,汇通天下,财源滚滚。有人羡慕至极,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如“填不满,拉不完的平遥城”;“进了平遥城,银子元宝绊倒人”等,而平遥大街上林立的商铺,深邃的院落,正是羡慕者所看到的景象。
庚子事变后,由于大批官僚及富绅纷纷将积蓄存入票号,票号资本由此大增,资本充盈,生意大肆扩张;又由于巨额官款进入票号,或存放,或汇兑,而且官款存入可收利息,财源自然可以滚滚而来。这就在平遥小县城很快地孕育和分娩了中国近代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金融机构——“日升昌”票号,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家民间银行,它的主要业务是汇兑,存放款等,山西商人正是抓住了票号这只“牛鼻子”,培育了金融机构这一商业经济命脉,一举跃上全国首富的宝座。
当你了解这些后,你目及所至的“日升昌”票号大院以及其他晋商大院,似乎夏日穿堂而过,给人几分凉意,几分静谧安详,与世隔绝,座钟停摆,游行不动,好象一切都已定格在时间长河的某个岸边。其实,院里每一处檐角或树丫乃至毛发,都是一根天线,搅动千里之外商场风云的奇思妙想与雄才大略、老谋深远和诡计奸巧,都浓缩在这院落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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