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领导人身着中山装

                            田阿桐为毛主席做了最后一身衣服

提起田阿桐这个名字，时装界几乎无人不晓。他是毛主席邓小平***胡锦涛等几任国家领导人首席时装师，并被外界誉为“中国的皮尔卡丹” 。他首创的“毛式中山装”在我国公务休闲时装的历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田阿桐是如何走进中南海的？在半个多世纪的裁缝生涯中他又有哪些难忘的记忆呢？ 

                   为毛主席“目测”做衣服                           

1925年田阿桐出生于常熟沙家浜一个贫农家庭。13岁那年，经亲戚介绍来到上海一位奉化帮师傅那里学裁缝。三年后，田阿桐应聘到上海南京东路一家英国洋行的服装公司工作，在这里他不仅做西装，做皮装，做旗袍，还做各种时尚前沿的淑女装，凭着聪颖和勤奋，田阿桐很快成为上海滩上顶尖的裁缝高手。不久，他便在上海著名商业街南京路上拥有了自已的“田阿桐服装店”。上海解放后，田阿桐受聘成为上海一家服装公司的高级技师。说来田阿桐被选进中南海为国家领导人做服装，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1956年的一天，田阿桐接到通知，让他到轻工业局开会。参加会议的都是沪上服装界的好手，会议由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退役军人主持。令田阿桐感到奇怪的是，这次议题只有一个：为这个退役军人做一件中山装，而且还规定每个裁缝师傅在各自做的中山装里都要缝上一只上面写有自已名字的小布条。

其实，这位退伍军人原来是上面专门派来招聘为中央领导人做服装的裁缝，为他做衣服实际上就是一场特殊的考试。田阿桐注意到这位退伍军人的肩膀与平常人不同，大约是受过伤的，要做出合身的上衣的确有些难度。几天以后，当专家们对裁缝们上交的“作品”进行评比时，没费什么周折，便选出了一件夺冠的“作品”。拆开小布条，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田阿桐”三个字。或许是田阿桐做的这件衣服实在是太合身了，这个退役军人干脆就委托田阿桐在全上海挑选十一个服装师进京，进入中央当时专门成立的为国家领导人制作公务和生活服装的红都时装公司。田阿桐也由此开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为国家领导人做服装的生涯。谈起第一次为毛主席制作服装，田阿桐生前也是记忆犹新。                   

   那是1956年8月的一天，正在忙活的田阿桐突然接到一项为毛主席做衣服的特殊任务。由于事属高极机密，中央办公厅相关人员再三叮嘱田阿桐要做好保密工作。毛主席自从井冈山时期就喜欢穿中山装。田阿桐此次为毛主席做的服装自然也非中山装莫属了。

俗话说“量体裁衣”，做衣服自然少不了测量一下人体相关部位的尺寸。然而，田阿桐这次为毛主席做衣服却是个例外。出于安全考虑，凡是为毛主席做衣服的裁缝都不能靠近主席，自然也谈不上“量体裁衣”了，只能靠目测来解决问题，这对当事者来说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考验。当田阿桐在工作人员带领下来到毛主席所在的中南海书房时，已是晚上12点的光景了。尽管田阿桐从来没有通过目测来做衣服，但凭着几十年经验，他站在离毛主席五米远的地方，一次目测成功。

尺寸“测”好了，下一步就是怎么做了。当时，工作人员给了田阿桐两件毛主席的旧衣服。但田阿桐在式样上并没有“照葫芦画瓢”。初次为毛主席做衣服，田阿桐对于面料及颜色都是亲自挑选，并根据毛泽东额头宽，脸庞大，身材魁悟特点，对传统中山装款式进行了适度改造。普通中山服的衣领较高，领舌小。为了使毛主席穿起来感到舒服且不失伟人风范，田阿桐设计了一种新型衣领，即将小领改为阔而长的新型尖领，并根据毛主席脖子特点将领口增开到46公分。为使毛主席原本魁梧的身材更显挺拔，他还特地将上衣前阔及后背做得稍宽一些，后片比前片也略长一点，而肩膀部分则较常规做得稍窄一些，中腰稍凹陷一点，袖笼也比常规提高了一点。为了使衣服保持高度平整，田阿桐在做衣服过程中特别注重手工的操作，常常离开缝纫机，用手一点一点缝。经过一天半的劳作，一套专为毛主席制作的大气、高贵且别具东方文化韵味的“大尖领中山装”便告完成了。当毛主席穿上田阿桐做的这套服装后，原本伟岸身躯更显挺拔，更具魅力。在场的工作人员看了不禁啧啧称赞。毛主席对田阿桐做的这套衣服也非常满意，还特地穿上这件中山装照了一张半身标准像，这张标准像后来被挂在了天安门城楼上，成为一张闻名世界的伟人标准照。周恩来朱德刘少奇对田阿桐为毛主席做的这套中山装也很是欣赏，都要求田阿桐为自已做一样的衣服。当他们穿上田阿桐为自已制作的中山装时，都一致称赞田阿桐做的衣服“既舒服又好看”。国家领导人穿着田阿桐做中山装在各种场频频亮相，这自然也引起了外界的关注，“毛式中山装”的名字由此传遍海内外，后来的十大元帅服的设计也是受到了“毛式中山装”的影响。           

1957年，毛泽东应邀出席苏共二十四大及十月革命四十周年庆典。田阿桐特地为毛主席做了一套黑色中山装，毛泽东穿着这套中山装出席了苏共大会，并在会议期间与赫鲁晓夫多次交锋。但这套衣服毛主席穿了一次就不愿再穿了。因为他生性不喜欢黑色，田阿桐这次之所以用黑色也出于周恩来出于国际惯例的考虑。田阿桐说：“毛泽东平时对衣服并要求不高，有什么穿什么，从不挑剔。但他对中山服的颜色却只认准了一个灰色春秋以中灰色为主，冬天则以深灰色为主。面料主要是啥味呢，因啥味呢比较柔软，显得干净。”
  除了为毛主席制作衣服外，田阿桐为毛泽东制做的帽子也是颇具匠心，帽子的顶是圆的，而且比常规要大一些，所用面料也与所穿衣服的相同，衣帽相配，整齐划一，给人一种和谐之美。 

 1976年9月9日，伟大领袖毛主席溘然长逝。为毛主席做了几十年衣服的田阿桐含泪为主席做了最后一身衣服。田阿桐对这套衣服也做的格外认真，从衣服面料到身上覆盖的党旗料子都是自已一手挑选。为了使逝世后的毛主席穿上这身衣服看上去与在世时一样，田阿桐在衣料选择上也是颇费一番心思，丝要真丝，毛要纯毛，棉要全棉。从服装的式样、尺寸到纽扣领钩也是反复琢磨，常常半夜翻身起床把设计的构思记下来。在制作过程中也很少使用缝纫机，而是亲手缝制，一针一线都包含了田阿桐对毛主席的一片深情。当毛主席“穿”上田阿桐花费了整整两个月时间为他做的这套灰色中山装时，遗容坚毅安祥，仿佛是刚刚睡着了一样。毛主席治丧委员会成立时，田阿桐作为唯一的工人代表成为治丧委员会的一员，在追悼大会上站在华国锋身后。 

               周恩来缝补衣服次数最多 为邓小平做衣服最省力 

自1956年奉调进京，做了近半个世纪的领袖服装，对田阿桐来说，印象最深莫过于这些领导人艰苦朴素的作风，其间也留下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在田阿桐印象中，周恩来很少做衣服，但缝补衣服的次数要算是历任国家领导人中最多的了。他说：“几十年来我们给总理做几件新衣服是心里有数的，但为总理修补破衣服的次数太多，却是记不清了。”有一次，周总理交给田阿桐一件又破又旧的大衣说：“田师傅，您能不能帮我将这件衣服再缝一缝？”田阿桐看着这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说：“总理，这件衣服这么破了，我看还是帮您做件新的吧？”总理说：“能缝的话，就不要再做了。”在总理的坚持下，田阿桐接下了这桩“化腐朽为神奇”的活儿。衣服破得不能再“修修补补”了，田阿桐干脆把大衣全拆开进行重新加工，并将衬里与外面更换一下。总理穿上这件衣服后高兴地说：“田师傅，经您这么一改，跟新的一样嘛。”其实，总理不仅衣服做得少，而且出国时必须的衣服也都是自已掏钱，从不让公家报销。                      

为几任党和国家领导人做衣服的田阿桐对于每个领导人的不同时期的身材和衣服尺寸可谓了如指掌。大凡与自已体形相近的，田阿桐做起衣服来相对也比较省力。因此，在众多领导人中，对田阿桐来说，做毛主席和***的衣服相对来也就省力的多，尤其是***体形与田阿桐最为接近，所以田阿桐也最能体会到怎么做最适合他。他说：“***为人很亲切，我每次去他那里做衣服时，他也总是要送我到大门口。”初进北京，最难做的是邓小平的衣服，因为邓小平关照他的衣服不要衬布，也不要里子，因而设计制作也就相当麻烦。但这并没有难到田阿桐，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田阿桐终于做出了令邓小平满意的衣服。尽管为邓小平做衣服开始比较难，但一旦制作成功后，相对其他领导人来说，为他做衣服也最省力。因为与其它领导人相比，尽管经过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但邓小平的身材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这也自然免却了田阿桐因衣服尺寸变化而带来的“麻烦”。1986年12月19日，田阿桐在接受路透社记者采访时说：“我第一次给邓小平做衣服是在1956年，现在他体形没有变化，仍用老尺寸。一个人身材30年没有发胖，也没有消瘦，这还是不多见的。” 

                    胡锦涛一件衬衫穿了十二年 

现任国家主席胡锦涛在没进中央之前，田阿桐曾为他做过几件衣服。令田阿桐感到奇怪的是，胡锦涛进中央后却很少请他做衣服。一次，胡锦涛邀田阿桐去他家做客时拿出一件衬衫，请田阿桐帮他缝补一下衣领。田阿桐一眼就认出这件衬衫正是12年前自已亲手为他做的。没想到，12年来胡锦涛还一直穿着这件衬衫，田阿桐对此感概不已。他说：“胡锦涛在没进党中央以前与我也有过来往，和***一样，待人十分客气，也很谦虚。16年前我为他做过一套中山装和一套西装，他一直穿到现在没换过新的。就前两个月，他邀我去他府上做客时拿出件一件衬衫，请我帮他缝补一下衣领。我这才想起来我12年前也为他做过一件衬衫，原来他一直穿的就是这件。由于穿了12年了，衣领已经磨损得很坏了……想起来我十几年前为他做的这几件衣服他一直在（正式场合）穿，直到现在他做主席也没要我为他多添一件衣服，到现在也只是请我帮他缝补一下衣领……而且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很谦虚、对我很尊敬，我临走时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直送我到大门口…。”不过，令田阿桐感到欣慰的是，在2005年他退休前，终于有机会为胡锦涛做了一套西服。

 除了为国家领导人做服装外，田阿桐还为布什、西哈努克等许多国家领导人和100多位外国驻华大使做过西服，他们称赞田师傅的制作技能是国际一流水准。上世纪70年代，布什在北京工作时曾骑着自行车到红都服装厂找田阿桐为他做了一套西服。他对这套西服很是满意。数年后，已是美国总统的布什访华时还对记者说：“我身上这西服是中国的田师傅做的！”

2005年，田阿桐以八十岁高龄从红都时装公司退休了。退休以后的田阿桐并没有闲下来。其实，让普通消费者也能穿上更美的服装，也是田阿桐的心愿。他曾经亲自在北京王府井的专营商店站过柜台，感受过顾客排队从他手里抢购服装的热情。他还多次自掏腰包付路费，为一些服装厂的技术人员上课，传授经验。当家乡的“红杉树”服饰公司的董事长刘卫军请他担任公司高级技术顾问时，田阿桐欣然答应，还将刘卫军收为自已的弟子。他说：“中国服饰文化源渊流长，我想趁现在身体还不错的时候，为传承中国的服饰文化做一点事情，多培养一些人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2007年12月8日，一向乐观开朗的田阿桐在北京瞌然长逝，给熟悉和热爱他的人留下了无尽的思念和深深的遗憾。
                                 2008年春作于姑苏盘门静远斋                             
                               （原载《党史博览》2008年第10期）